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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五十五章 觉醒
于派的师父教她《鼎盛春秋》的戏,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她刻苦学习。然而,师父的发声方式,就一定适合她吗?
她非生于此,却长于此。整整十六年,她所面对的都是这一座戏楼。
她本以为往上抬了个高价,便会有人望而却步,谁知这些人反而愈发兴奋了起来,大声叫道:“好!”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拜了于派的老先生为师,就算再回缮灯艇唱戏,也不能以倪派传人的身份登场。
一直在池座坐着,习惯了仰望,就以为这戏,天生如此,本该如此,理应如此。
艇主很委婉地提出了这次见她的目的——
余飞看得出,这名义上是一场生日宴,实际上更是一场社交宴。形形色|色的人以酒会友,热闹非凡。
余飞想,她的导师会接受她,她能拿到《鼎盛春秋》的机会,恐怕多少有楼先生襄助,她得当面问问清楚,表示感谢。此外更重要的,她也希望楼先生能如之前约定的那样,向缮灯艇伸出援手。
艇主一听她仍然以“师叔”相称呼,松了一口气,说:“暂时性的,休养两三个月应该能好。”
——你是余飞。
她说不喝了不喝了,执意退出,没想到那些人竟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放她走!
她有意拒绝,那些人却不依不饶:“这么着吧,你和我们中间一个人喝一杯酒,那个人就出五十万捐给缮灯艇,怎么样?”
艇主无可奈何。他知道余飞就算回来唱,也不是说登台就能登台的,选戏、练戏、排演、磨合,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愁眉不展,点了点头,“那我等你的消息。”
余飞的目光有些离不开他,楼先生却先一步看到了她,热情地过来延引她入座。他向母亲介绍了余飞,又安排着女儿照应余飞先用些晚餐。
“这么说吧,今晚谁再让她喝一杯,就是跟我白翡丽过不去。”
“对!”其他人哄闹着应和。
世事本浮沉,看他傀儡登场,也无非屠狗封侯,烂羊作尉;
正她想着要不要横下心来自卫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无声然而坚定地拔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余飞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发过誓,三年不得粉墨登场。”
山河供鼓吹,任尔风云变幻,总不过草头富贵,花面逢迎。
站在戏台上,她双目平视,看清了正对面隐蔽的二楼官座。
阴历九月十五的这天晚上,余飞去了一趟缮灯艇。
久违的气息。
她又想起和白翡丽在北京重逢的那段时日,白翡丽被他父亲带去参加一个峰会,楼先生也恰好来到北京。白家和楼先生生意上的往来,恐怕一直都是有的。
其实余飞的近况,缮灯艇的人也都知晓。圈子就这么大,《鼎盛春秋》这部大戏的排演,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余飞自己身在其中固然无知无觉,业内其他人却都将她看在了眼里,密切观望着。
余飞深吸了口气,说:“艇主,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他希望余飞能回来缮灯艇唱戏。
“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好听京剧。”楼先生道,“上次答应你的资助缮灯艇的事情,我拉了他们一块儿出力。你过去给他们一起敬个酒,表示一下。”
余飞依言过去敬酒,那些人对她也很是热情,见着楼先生带她过来,纷纷举着酒杯站了起来,红光满面。
上一次《不二大会》,白翡丽做完总结陈词之后便退了场。他无意与她私下见面,等她回到后台,他已经录完上完节目后的感言,和关九一同离开了。
楼先生和他母亲的座位在最内侧,舞台的正前方。她要走过去,得经过许多桌酒席。
是缮灯艇的艇主请她去的。
在觥筹交错声中,在攒动的人头中,她意外地看到了白翡丽。
他穿着体面修身的商务装束,俨然一个翩翩贵公子。但他拿着分酒器和酒杯,与其他人交谈,劝酒倒酒饮酒避酒,却又十分的老练从容。他与别人交谈时带着熟练的笑容,但独自一人时,却又双眉紧锁,思虑重重。
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但她想起上一次和楼先生见面时与白翡丽的巧遇,他开口便叫出了楼先生的名字。那次《不二大会》,他又问出了“艺术是否需要供养”,显然,他和楼先生相识,而且那天她和楼先生吃饭,他就在很近的位置。
她怔怔然看了一会儿,跑下戏台,跑到对面二楼的官座正中,坐下。
余飞知道她这个人酒后乱性,又是一个人孤身在z市,迟疑着不敢喝。求助地望向楼先生,楼先生却哈哈一笑:“这些人身上油水厚的很,你陪他们多喝几杯,多刮几层下来。”
而她的独特优势,恰恰就在于嗓子细腻清刚,满宫满调,比男演员更能唱高腔。
“哎哎哎,怎么能厚此薄彼呢?”一个人脸上泛着红光,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说,“我身上的钱都喊着闹着想花给美人儿,你怎么能说不喝就不喝了?”
他抬起头来,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干净清湛,那一双流丽双目中却前所未见地带了几分狰狞的赤红——
她从来都是踞身池座,把头颅紧贴他人脚踝。虽生反骨,却从不曾怀疑;蠢蠢欲动,却是只没头苍蝇。
余飞提了洒扫老仆的那盏气死风灯,走了进去。
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忽的重重地拍在了酒桌上,所有的酒杯都被震得向上飞了起来。
那些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说:“那可不行啊,谁不知道你白公子千杯不醉?这点小酒,奈何得了你?”
她化了个妆,到得稍晚了一些。这场生日宴在一个大型中式宴会厅举行,场面豪华,甚至还有一个管弦乐团在现场演奏。
余飞见实在无法脱身,一咬牙,说:“五十万太少了,一百万我就喝。”
整整十六年,她没有上过官座,也从未想过要去官座,因为那不是她的位置。即便她去大隐戏楼这种地方看戏,她也坐的是池座。
余飞不曾应付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不知是该与这些人撕破脸,还是曲意逢迎。这时只见白翡丽向前一步,走到了她斜前方。他似是已经有了些酒意,就着那股酒劲儿扯松了之前紧扣的领口。
然而余飞说要一起敬时,这些人就不干了。
学唱戏,先学做人。立下的誓言,哪里能说破就破。这个誓言她已经守了两年零八个月,她的导师尊重她,在学校没强迫她上台演出;就连《鼎盛春秋》的人也都知道她有这个誓,没让她带妆上过台。
余飞忧心问道:“师叔的嗓子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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