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鼓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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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主跟她说出楼先生的真实身份时，余飞就明白了楼先生对她的所求为何。

幸好老太太没有再提到他的母亲。

整个喧闹的宴会厅，突然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安静，只剩下了交响乐队轻柔而和谐的背景乐声。

“没什么关系？所以白公子是路见不平，出来英雄救美？”那个人愈发的不给面子，“白翡丽，你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有闲情出手帮别人呐？”

楼先生笑得畅怀：“那哪能忘呢，我听说这种本事都是根深蒂固的，就跟你小时候会翻跟斗一样，十几年不练，长大了照样会翻。”

楼先生道：“老太太最爱的就是任剑辉，所以我才请你来唱《香夭》，你如果不唱驸马，那还有什么意思？”

余飞道：“男声女声我都能唱。”

但这台上，非她余飞，就是白翡丽，非白翡丽，就是她余飞。楼先生字字不提白翡丽，却也字字直指白翡丽，甚至说，白翡丽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然而未待白翡丽开口，楼先生叫了一声：“停下！”

又一次，他重重地击在了她的心上。

宴会厅又恢复喧闹如常。

他似笑又似非笑，似真又似非真，他说：

楼先生的眼睛里仍然风平浪静，看不出来什么。余飞深敛眉眼，藏起了心底的锋芒。

她双眸中满是惊愕，对上白翡丽的一双眼睛。

余飞正疑惑他要找谁，只见他对白翡丽说：“我听你后妈讲，你小时候是学过粤剧的。不如你和余飞给咱们唱一首？”

忽的手腕上一紧，她被白翡丽重重地拉回了话筒前。

他要让白翡丽当众唱女角。

可他刚才说的话，又十分的冠冕堂皇。

路上，楼先生见余飞闷闷不乐，便道：“余飞，你既然进了《鼎盛春秋》，在业界的身份已经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像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今后还会经常遇到。我今天让你经历一下，也是为你好。这回还有我保驾护航，以后可就没有了。”

众目睽睽，她关了话筒，转身就走。

从光绪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的缮灯艇，再到2008年的梅兰芳大剧院，前后一百年的时间，从官座到池座，有什么东西变了吗？

倘若白翡丽是赵王，那么她就不能是蔺相如血溅五步么？

楼先生轻巧举杯，向众人笑道：“没事啊，大家继续喝！”

白翡丽没搭理她。

余飞蹙着眉看他，她捏着一把汗。她对商务上的事情再愚鲁，从刚才楼先生的话里，她也能听出来白翡丽来这个晚宴，是有求于楼先生。

楼先生想和他做个交换。

余飞便道：“《香夭》这首曲子，讲的是夫妻二人双双殉情，在老人家的寿宴上唱，会不会不太吉利？我换另一首吧。”

老太太抬起老花镜细细致致地打量白翡丽，“哎呀呀，咁大個仔啦（都这么大了），生的好靓仔啵（长得好漂亮），仲靓仔过阿爸（比他爸爸那小子漂亮多了），不过都系似阿妈多d（像他妈妈）。”

艇主说这些话的时候，时不时叹一口气，是感激她，却又有些为她担忧的意思。

余飞快步跟上。她叫他：“白翡丽，还和上次一样唱，好吗？”

我怕么。我何曾怕过。

余飞这才意识到人心的凶险。

他会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吗？他不知道她喝多了会出事吗？

“唱就唱啊，我怕么？”

她知道这是事实，也是现实，是她向上走，所不得不认识到的残酷。但为了养育她遮蔽她十六年的缮灯艇，她可以忍受这一点。

余飞道了声“好”，便起身要上台去唱，楼先生叫住她，问：“《香夭》是男女对唱，你一个人唱吗？”

余飞给乐队做了个“起始”的手势，便以粤音女声念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一桌投射过来。

余飞怔了一下，白翡丽道：“早就忘了怎么唱了。”

那群人中的一个人嘴角挑起嘲意，说：“白公子，你和这个余大美女什么关系？”

她对楼先生而言，将会是一个绝佳的通往上流社会的工具，所以他一直在培养她。

余飞突然意识到，虽然过去缮灯艇只想让她做绿叶，却也无形中保护了她。

又聊了几句，老太太便说想听余飞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