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们谈论死亡时(1/1)

首发：~第57章 我们谈论死亡时

和b小姐认识的时候，我们都还未满十岁，会对着很多无关紧要的事物天马行空地想。

b小姐是很秀气的女子，长大以后成了老师。她温婉地站立在那里，面对学生们的提问总是不卑不亢。“老师，这是为什么呀？”“没有为什么，只管记住就好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半个月前，是分开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警察来到我家做笔录的时候，我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开始谈论起我眼中的b小姐。

像她那样的女子，不会死于自杀，除非是在忏悔。

“忏悔什么呢？”代号e的警察打断了我，“是曾经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他的眼底深不可测的黑，仿佛盼着我能说出她的什么错处来，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我平静地看着他，示意他把我的故事听完。

b小姐长得很好看，是在人群中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那种美，她的眉心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很像王祖贤。我们家离得很近，上学路上总能遇到。她在二班，我在三班，一来二去地就变得熟悉起来。那时候的我天真烂漫，对金庸小说中的江湖道义之类极为崇拜。我告诉b小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了，我是龙中龙，凤中凤，附小霸王陈怀嗔。她笑着说好，可是当真的遇到校霸欺负的时候，我总是被打得屁滚尿流，拱手认错。b小姐练过散打，她从众人身旁经过，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她就是一束光。她拉着我，飞快地跑着，从世界的某一端来到了世界尽头。世界末日是怎样的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想和b小姐呆在一起，跑到天涯海角，随后一声大吼，尔后倒地死亡也很不错。

b小姐有时候很容易伤感，她喜欢太宰治的文字，在我们都读《一千零一夜》的时候，她手捧着太宰治的《津轻》，认认真真地读着，有着我们那个年纪都看不懂的忧伤。“怀嗔，为什么很多错误都不可避免，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重蹈覆辙呢？”我好像懂她在说什么，我回答说那个卖炒栗子的老奶奶今天傍晚的时候还会路过这里的。

e先生开始有点不耐烦，他想知道的是关于b小姐的死，我说那你找错人了，我只知道b小姐是很好的b小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你下次要是想到什么关键人物或者事件请联系我们。”他看了一眼时间，准备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喜欢b小姐。这件事我无法告诉任何人。

上中学的时候，我和b小姐分到了一个班级，我们是同桌，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总是假寐，实则是眯着眼去看她的模样，阳光从窗户外面穿了进来，刚好洒在她的脸上，按照偶像剧里的情节发展，我应当伸出手去帮她遮挡住落在她脸颊上的刺眼的光，可是我没有。我怕我做出此举动后会被来回巡视的教导处老师拉回去训话，我怕惊扰到她，我怕这样做对她而言是奇怪的。好吧，其实我也怕晒，我是小眼睛塌鼻梁，女娲娘娘在捏我的时候一定是有心事的，最后发现实在丑的弥补不了，就让我变得白一些，毕竟一白遮百丑嘛，我想象不出来要是我黑了该有多丑啊。小中考的时候，班长在收集同学们的证件照，b小姐上交的很早，我偷偷地私藏了一张。这种事情我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向b小姐要的，我相信她会给，可是我不敢。潜意识里认为错误的事情，去做的话会让我感觉很奇怪。

我经常对着她的证件照发呆，好像一个痴汉，我妈以为这是孩子早恋前期的征兆，她带我去理了短发。其实她应当知道的是，我的外貌与我的发型无关，在这个外貌至上的年代里，也不会有男孩子喜欢我，就算有，可能也是图我些什么，图什么呢？图我和b小姐走得很近吧，接近了我约等于接近了b小姐。但幸好b小姐只喜欢学习，她对喜欢的感官是迟钝的，这种迟钝让我感到安心。并且，我收获了很多的朋友，因为b小姐的关系。

高考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染了头发，打了耳钉，我们刻意去寻找特定的东西，以此来证明我们对彼此是独一无二的。“b小姐，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嘛？”“会的，我们一定会是的。一辈子太短了怀嗔，我们要做两辈子的好朋友，不，三辈子的！”她仰着头看着我，我顿时感觉那日的阳光很耀眼。

但随着时间渐逝，我们越来越远。我们之间好像间隔了很多的意外，一切都犹如失航的列车，一去不返。

b小姐后来有了男朋友了，寸头，一米八的个子，对b小姐很好，会带b小姐看海，会不经意间准备一束鲜花的浪漫。他甚至会因为得不到b小姐的回应而暗自伤怀，他很好，好到我感觉b小姐再也不需要我了。

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面，再见时，我透过教室的窗外看她，她站在讲台上，犹如皎月一般，可却与我认识的b小姐大不相同了。

“老师，这是为什么呀？”“没有为什么，只管记住就好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如同失了光泽的璞玉。我因为校园环境视察来到这里，不可逗留，但却还是等她课程结束。我想我们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见了面以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倘若是刚刚认识的人，我会从喜好开始聊起的，可我太了解b小姐了，对她的一切都熟知，最后只能吞吞吐吐出“你最近还好嘛？”这样无用的字眼来。

“一切如故，你呢，怀嗔？”“如你所见。”我在心里暗想着自己成为了社畜，在南城与北城之间来回奔波，当初为了替代b小姐消失在我生命中的缺憾，我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变得麻木，变得迟钝，变得没有时间多愁善感。

我们约了休息日在咖啡厅见，时隔多年的，正式的，带有怀旧意味的见面。

她吸着烟，翘着二郎腿，缭绕的烟雾使我眼花缭乱。她本来是清冷的女神，现在并不是不好了，只是，我还没有习惯……b小姐说了很多关于她的近两年，从被男友骗开始，又是失业，母亲重病，一切戏剧性的事情都仿佛发生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我理解她的改变，此时应该上去拥抱她的，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的怀抱的双手僵持在了那里。

半个月后，便得到了b小姐的死讯。

她可能真的是自杀的吧，可是任何与她有过交集的人都不愿相信。他杀的话，那么好的b小姐，怎么可能会有仇家呢？

我学着b小姐的模样，在e先生走了以后抽起了烟，我被烟雾包绕着，我把自己想象成b小姐。

偶然发现，我好像早就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死了曾经的我。

我想起了离别时候b小姐的泪，我没有靠近她，在她临近深渊的时候没有拉起她，如果在生活把b小姐折磨地狼狈不堪之前我拉着她跑到天涯海角就好了。可我什么都没做。

我颤颤巍巍着，拿起来电话，拨通了e先生的号码。

写在最后：关于b小姐的故事只能表达这么多了，没有很多的起伏，也没有谈及情怀之类，最特征的一点或许就是太平淡了，写之前我并不知晓b小姐是怎么死的，也给她的死因想了无数中可能性，最后感觉还是死于自杀更好些，物是人非的无力感，比起他杀的结局或许会好些吧。在生活中，倘使是b小姐，请务必一定要好好地爱自己吧，重蹈覆辙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也请好好热爱生活。对于无力改变的现状，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