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常青越橘梅(5/5)

首发：~第6章 常青越橘梅

“我——”亚瑟半晌才出声，于是她抬起头看着亚瑟，他因那杯蜂蜜酒和灯光的温暖而脸色微红。他舌尖上的话快被那丝甜滋滋的味道给融化到消失了，但亚瑟还在竭尽全力，他所能做的就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

她听着，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浅蓝色的圆领法式衬衫递给他，示意亚瑟可以先去试衣间换上，再把要补的衣服脱下来。

等到亚瑟从试衣间出来，那件舒适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明显的有些小了，胸口和肩膀的位置被那身肌肉弄得紧绷绷的。当时亚瑟抱住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真的非常强壮，身上的每一根肌条都是为求生而生的，一看就是在恶劣环境与枪林弹雨中捶打出的一副钢筋铁骨。

她笑了，瞥了一眼递在她手上的那件蓝色的衬衫，它胸口那一块地方破破烂烂的，正在可怜巴巴地等着好心人缝补它的伤口。她转向亚瑟，不知不觉地用手指顺着被划开的那一块布料抚摸着，好像这样做就能换一种方式可以去触摸它主人的身体。“我会补好它的，放心吧。”

论谁都不可能忽视那一块令人起疑的污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受伤了吗？”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亚瑟笑了一声，“当然。”

她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滔滔不绝，好像已经很久没能和别人正常聊天过了。他说自己常年混迹野外，受伤是家常便饭；见过不少动物和植物，捕捉到的自然和遇见的一些简单事；他还有个日记本，会把看到的新鲜事写写画画在上面……

于是小裁缝就一边听，一边缝着那块缺口。她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为了生活才做的缝纫不是那么枯燥。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灵动起来。

“我很高兴你今天能过来。”她说，声音里都洋溢着笑容。“作为报答，我今晚也跟你说说我的事。怎么样？不介意吧。”

因为这番话，亚瑟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后者的目光早在那儿等着了。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离开这块地方，如果我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裁缝店里，那会永远不自由。”她看着亚瑟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那里面总是窜着一束发亮的火花，她从来没对亚瑟提过，她很喜欢这双眼睛，总是带着吸引人的目光。

两人都很默契的沉默了几秒，于是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快要完工的衬衣。“作为一个人类，大自然召唤你，让你周游世界。但是社会却把我变成一个虔诚的淑女，除我之外，还有好多好多女人跟我一样。对家庭忠诚，但却会有像个寡妇一样被卖掉的风险。”相比之外，亚瑟好像永远属于开阔的平原和高耸的雪山，那是属于他的地方，一种不安定的自由，他会愿意远离高楼和拥挤的街道。

亚瑟没说话。他说不出来。因为这就是事实。面前的姑娘身上笼罩着一轮暖黄色的光晕，虽然不同于旧时代的泛黄发暖的那抹阳光，但接近城市的煤油灯却显得不那么冷酷得令人拒之门外。

他的耳边还响着留声机放出的音乐，带着一种柔软的味道。她是适合做这个工作的，亚瑟看着自己的蓝色衬衣被那双灵巧的双手缝补得完美无缺。他想，但她渴望自由也是真的。亚瑟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耐心地等待她把衣服递回到自己的手里。亚瑟仰起脸，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好像能透过那块深色的木板看到外面星河璀璨的夜空。他仿佛在那之后确认了什么，然后克制而轻柔地牵起她的手。她很诧异，却也丝毫没觉得被冒犯到，任由男人粗糙的手牵起自己的。亚瑟感受到对方的放松和许可，于是男人把那双白皙的双手微微抬起，她的指腹上满是细细小小的伤痕，他低下头，嘴唇在对方的指节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的，很快就放开了。

他以前见别人这样做过，但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这样做，就像一个真正的绅士去亲吻一个公主的双手。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我不能永远保证什么，但如果你想出去转转，可以写信给我。我会带你出去，无论你想去哪里。”

她愣住了，感觉自己受到了上天的恩赐。

这个承诺太好了。她不禁想要落泪。她有点不敢相信，但望进亚瑟的眼里时，她才发现那不是开玩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愿意和我出去看看吗。”

亚瑟用那双如同野草一般带着原始模样却又温柔动人的蓝色眼睛回望回去，一字一顿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