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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0章 风雨如晦·三九
“平易这孩子头回当钦差，办事就这么雷厉风行，把投毒的人给抓着了。”秦老太君说，“若论董万芳和乌桓贵妃家沾的那点儿亲故，他倒是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嫌疑。但他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人，给皇上当传话筒当了几十年，怎么就一朝犯起糊涂，行这谋逆大事呢。”
狄少云不认得董万芳，只把在槛戒寺里听到的东西讲给奶奶听，“不晓得，我只听见他不停地喊冤，说自己对大理寺搜来的证据毫不知情。对了，大理寺的人还在福宁殿发现了一枚掉落的坠子，像是也和他有关。至于是不是乌桓人的样式我没瞧见，不能确定。”
“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这案子勾连太多，难查得紧，且看平易能不能端好手里头的秤了。”秦老太君合上桌边的书，将一旁的蜡烛吹灭了几盏，“天字零三那套折磨人的家伙事儿谁见了都会怕，你把看到的说了出来，好受些没有？隔壁床铺已经收拾好，晚上留在清晖堂睡吧，要不要奶奶给你哼个歌儿？”
“奶奶笑话我呢不是，”狄少云的脸刷得红了，抱着枕头要溜，嘴里还嘟嘟囔囔个没完，“大哥都不把我当小孩儿了，您还要给我唱摇篮曲，传出去羞不羞。”
老太君从碟子里拿了颗花生当弹珠，朝小孙子的腰窝上不轻不重地掷过去，笑骂道：“不光你们姐弟仨，就连你爹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儿。没良心的小家伙，把你大哥的话当圣旨，说什么都是对的，就连奶奶想疼疼你都不行了。可怜见儿的老太婆，心里好酸呐。”
审讯所距离陈容的牢房不远，里头人说话他听不大清，可哀嚎和喊冤声却十分明了。他不知受刑的人是谁，只觉得那惨叫太过狰狞，能让人在渐暖的春夜里瘆出一层白毛汗。
翌日早上陈容很快醒了，望着对面的石灰砖墙出神。一宿没出现的胡老二端着吃食进来，见他木愣愣地坐着，便解释道：“昨晚上押进来个不肯招供的罪臣，闹得有些大，已经关起来候斩了。”
“谁啊？”
胡老二讳莫如深地摇头，把餐碟摆在他面前，又说：“那人被逮着了，兴许对您而言是件好事儿。”
“是么，”陈容神色平静，捧起粥碗吹了口气儿，无所谓地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他胃口不好，一碗粥没喝完，夹了两筷子咸菜就不再吃。他脸上苍白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大病未愈的虚弱感，远没有昨天那么精神。他还穿着入宫时的那件素白袍子，背上斑斑驳驳，像是伤口又迸开了。
昨晚的惨叫声仿佛回荡在耳边，感觉不大舒服。陈容还算见过点儿世面，不至于被吓得魂不附体，但那种扭曲和痛苦感却迟迟徘徊在心里，后劲儿意外得大。
奇怪。
“您若是吃好了，得收拾收拾行头，去大理寺一趟。”胡老二提醒了一嘴，“查案的官大人想见见您。”
如今阜京城里的大案小案乱糟糟勾连在一起，就连陈容自己也有点儿恍惚，到底哪桩才跟他有关系。要见他面的人多半是路凡之，陈容点头应下，起身更衣束发，顺带把他的脏脸洗了洗。
侧脸的伤已经结了痂，细细长长的一条，着实算不上好看。路凡之叫人给陈容解了手脚上的镣铐，然后上前查看他伤口，问道：“能好不？”
“差不多吧，太医给的药膏挺好，八/九成可能不会留疤其实无所谓，我又不靠脸吃饭。”陈容笑说，“既然你今天的身份是查案钦差，咱俩也不方便说私话儿。直接谈公事吧，路大人有什么要问我的？”
路凡之摇头，“乌桓使节的死活不归我管，更不在乎刑部那边正查着呢。我手头的案子与麾骑营有些关联，所以才叫你过来一趟。既然公事公办，你需得老实答我。”
听到麾骑营，陈容心里咯噔了一下，“没问题。”
“那好，”路凡之从桌上拿起一册厚实的本子，让陈容看了眼封皮，“麾骑营九部的账簿，你仔细看过没有。粮饷大多是户部发的，春忙时兵士参与耕田劳作，也能换来点贴补的收入。”
“是。我们不能拿百姓的真金白银，就有农家会给点儿余粮以示感谢，不会太多，陛下也知道。九部驻扎在阜京不太紧张，攒下来的粮食都运到陈渊江边儿上了，那儿天天吃不饱。”陈容答道，“我只偶尔管管家里的小账，军营里的复杂账我就看不懂了。九部和将军府共用几位账房先生，都是靠得住的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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