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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8章 庚娘
读《聊斋志异之庚娘》:那个聊斋中最贞烈的女子,用智慧成功复仇。自古以来,“贞”字就代表着一种高尚的美德。贞的本义是忠诚、坚持自己的爱和信仰,坚持自己的原则立场,拼尽全力去维护这个信仰。贞并不是愚昧的瞎从,很多人为了守住自己正义的原则,连命都可以丢弃,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是让人敬佩的。贞在特殊的背景时代,有着特别的意义。比如说女子,一般会用【贞洁】来形容她们的品德。当然,这里所说的【贞洁】,和古人所说的【贞洁牌坊】那种贞洁,是有所不同的。今天人们的思想都更加开放了,去要求绝对的“洁”,是无意义的,今天的“洁”,时代赋予的新意,应该从精神思想层面去评定,而不只能看身体方面。那些交往过几任男友的女子,难道就不洁了吗?她们的思想,有些也是很干净的。
在我看来,这个“贞”字所含的德行,对一个女人更加重要。因为贞代表着的思想忠诚,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最让人认可的德行。。贞烈女子最可贵。在清代著名短篇志怪小说《聊斋志异》中,蒲松龄笔下就写出许多具有“贞洁”这种美德的女子。一个贞字的背后,往往充满着悲情和痛苦,女子为了守住贞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很多时候,甚至就是性命。比如在《仇大娘》中,仇福这坏家伙,赌博将自己的妻子输掉,而他的妻子姜氏为了保住“贞洁之身”拔簪刺喉自杀,差点儿就死于非命。另一篇《商三官》中的秀才女儿商三官,为了替父亲报仇,自己伪装成卖唱男子,将富豪仇人杀死后,贞烈的上吊而死!这些血淋淋的案例,都说明女人的贞洁不易。也因为如此,那些为了守住贞洁的行为,是让无数人敬仰钦佩的,生命宝贵,她们做到了许多男人都不敢为之事,这是极其了不起的。
在聊斋书中,还有一个最贞烈的女子,在极为不利的局面下,不但守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顺利将仇人杀死,最终还脱离了魔掌,与丈夫惊喜重逢,这个女子,就是聊斋名篇《庚娘》中那个最美的妻子庚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节是最为重要的,但是盲目的贞洁行为,很可能会得到危险惨痛的后果。若是有了文中庚娘这样的智慧,就会好上许多。庚娘的智慧之处,下面小曼为大家一一品析。
在坚持底线的前提下忍辱求生。我们先来看看庚娘的遭遇有多凄惨?庚娘本是太守女儿,嫁给丈夫金大用后,日子本也算幸福的。但碰上战乱没办法,只好到南方逃难。在路上碰到一个叫王十八的人,就一起同行,这王十八也带着妻子唐氏。他忙前忙后,装作很热情的样子,亲近金大用,让他们跟着他去扬州。聪慧的庚娘发现不对,提醒丈夫不要和王十八同行。那家伙眼珠总盯着庚娘乱看,庚娘怀疑他心术不正。最终庚娘一家人,还是上了王十八的贼船。当晚船行至一处芦苇丛生的偏僻处,这王十八就开始行凶。他联合船家,先将金大用骗出推下江中,再将出舱来的金父、金母均推进江中淹死。如果你是庚娘,此时会怎么做?事实上,庚娘之前悄悄尾随出舱的婆婆,已经清楚了怎么回事。知道丈夫和公婆都被王十八给害了,王十八谋害三条人命后,一可以霸占金大用的财物,二是想要得到美丽的庚娘。聪明的庚娘这时哭了起来,只当不知道船板上发生的事。她说现在丈夫和公婆都死了,自己到哪儿去啊。王十八听得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没有暴露,还可以欺骗庚娘,就连忙进屋劝她,让她跟随自己去南京。当王十八向庚娘求欢时,庚娘说自己例假来了,不是不愿陪他。这歹人只好暂时放过庚娘,回去找自己的妻子唐氏寻欢。从这可以看出,庚娘是真的很聪明。她不是忘了杀夫灭家之仇,而是为了将来报仇而忍辱偷生。如果现在,她表现出对王十八的仇恨,结局只有两个,一是被王十八强行玷污,而后推入江中淹死;另一个则是自杀或跳江。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庚娘若真跳江殉夫了,或许对她来说,也尽到了一个妻子的义务,也拥有了贞洁的美德。但是,恶人却一定是逍遥法外,得不到惩罚,还会在世上干更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庚娘没有这样做,她假意屈从王十八,甚至装做不关心丈夫的死活,为的就是麻痹住坏人。可是在庚娘心中,却要独自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用最稳妥的办法复仇。王十八这样没有人性的恶人,在乱世之中并不少见。他迷上庚娘后,就瞧自己的妻子唐氏不顺眼。回屋找唐氏求欢时,唐氏骂他丧尽天良,他一怒之下,就把唐氏拉到外面,也推下了江中。有句话好人不知道坏人有多坏,看来是有道理的,人心险恶,有的人啥事都能干得出来。王十八为了回家后娶庚娘,将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就这样推入江中淹死,这是比畜生还可怕的行为。这样的人该死!但这样的人很凶残,很危险。回到南京后,当晚王十八就要和庚娘亲热。可庚娘笑着说,你家这般富贵,想娶我也不能这般草率行事啊,难道一杯薄酒也没有?于是王十八便安排置办了丰盛的酒宴,在屋中和庚娘吃喝起来。就这样,庚娘不断的奉承他,向王十八劝酒。这个过程中,被占些小便宜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庚娘的目的,是要把他灌醉。因为庚娘只是一弱女子,力气很小,正面想和王十八斗,那是绝不可能的。王十八最终被这个漂亮的新媳妇灌醉了,躺到了床上。庚娘吹灭灯烛,借口小解出了屋子。一会又返回来,摸到了床上。此时的庚娘,手里拿着一把刀。她一只手摸住了王十八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刀砍了下去。一刀未砍死王十八,他大叫起来。庚娘又是一刀,才将他砍死。此时王十八母亲听到声音,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庚娘心中满是仇恨,将她也给杀了。后来王十八弟弟王十九过来,庚娘知道没办法抵挡他,于是挥刀自杀,可是刀刃卷了,杀不死自己。她只后冲出屋子,跳入池塘自杀。庚娘报仇的桥段,可以说非常之惨烈!在婚宴的夜里,庚娘将歹人灌醉,再趁黑摸刀杀他,这是一般女子无法想象的。庚娘不仅有聪明智慧,早早就策划了杀仇人的方案,最后关头也没有丝毫手软,可以说有勇有谋,这样的女性,非常了不起,在今天也是值得学习的。
在不利的局面下,你必须要能隐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寻觅到更好的机会。说实话,一弱女子想在强盗的老家,杀掉那样凶残家伙,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可是庚娘做到了。最后关头,她自知必死,跳水淹死自己,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啊。智慧的女人最美丽。在最后的剧情中,庚娘淹死在池塘里,而王十八的罪行,也被周围的邻居们知道了,人们都赞扬庚娘的美德,为她买了棺木,还纷纷捐钱,买了许多珠宝为这个贞烈女子陪葬。最后庚娘被一些盗墓贼救了起来,被当地一个有名的耿夫人收为义女。而金大用几人掉水后,除了金大用的父母被淹死,金大用和王十八的妻子唐氏都没有死,被人救了起来。唐氏最后跟随王十八,二人都以为庚娘死了,唐氏便嫁给金大用做妻子。二人去寻庚娘坟墓祭奠时,却碰到了庚娘母女。夫妻相聚,结局相当完美,金大用就有了两位夫人,最后一家很幸福。悲剧的故事,却有了完美的结局,这很难得!可以说这幸福的结尾,都是庚娘智慧的报偿。她不但报了大仇,而且还能与丈夫团聚,这多好啊。贞洁固然极为重要,贞烈的行为,也会让无数人钦佩敬服。然而生命最为可贵的,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如果有可能,我们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有些事,只有你活着时,才能够去完成的。
现在有些安全专家都提出,一个人在遇到歹徒,很危险的情况下,服软保命,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面对那些凶残的歹徒,当时舍一些财物,甚至其他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什么错,这是智慧的体现。聪明的女人最美丽,我们再一次为庚娘,为聊斋中这个最具智慧的女人点赞。
故事讲到这里,也许读者还有一个疑问:同样是女子复仇,为何《聊斋》中的庚娘能够活,别人必须死?
烈妇报仇,血溅满门。尤庚娘是太守的女儿,从小便生得美丽贤惠。长大后嫁给了中州士子金大用,婚后二人感情很好。不料,这时中州发生了战乱,金大用便带着父母妻子往南方逃难。路上遇到一个自称名叫王十八的少年,也带着妻子一起逃难。金大用和王十八相谈甚欢,两家便结伴而行。一起走了两天,庚娘偷偷对金大用说,这个王十八总是不怀好意地偷看自己,我们别跟他一起走了。然而王十八很能干,不仅雇好了船只,还将金家的行李安排得周到妥当。金大用觉得,他也是带着妻子同行,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没把妻子的话当回事。上船后,庚娘和王十八的妻子唐氏也很投缘,看唐氏为人很好,庚娘放下了戒心。不想就在当天晚上,王十八趁他们不备,先后将金大用和他的父母都推入河中,声称他们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庚娘亲眼目睹了王十八的恶行,然而她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无能为力,只得将仇恨隐忍在心,对王十八哭道:父母丈夫都死了,我怎么办呢?王十八安慰她说,你跟我走吧,我家在金陵颇有田产,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庚娘假装很高兴地答应了。到了晚上,王十八迫不及待就要求欢,庚娘以生理期为由拒绝了他。当夜王十八夫妇竟然大吵起来,就听王妻说,你这行为,是要天打五雷轰的。我可不愿意做凶手的妻子!王十八对妻子大打出手,随即便听到“咕咚”一声,王十八对庚娘说,妻子不小心掉水里了。庚娘跟着王十八来金陵他的家,王十八告诉母亲,说妻子死了,庚娘是新娶的。当夜庚娘将王十八灌得大醉,随后用刀杀死了他。王母听到声音赶来查看,庚娘也没客气,将王母也杀死了。
天佑良善,死而复活。连杀二人,庚娘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王家人,便跳入池塘自尽。当人们将庚娘打捞出来时,她已经死去了。有人看到庚娘留在房中的遗书,知道她是为家人报仇,对她都很钦佩,不仅集资安葬了她,还准备了很多衣物首饰,为这个罕见的烈女陪葬。庚娘被丰厚下葬,让当地几个恶少年心动了。有一天晚上,他们偷偷挖开了庚娘的坟墓,打开了棺材。不料这时庚娘竟然睁开了眼睛,死而复活了,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庚娘说,谢谢你们来,让我能够重见天日。我情愿将自己的首饰都给你们,求你们将我卖到尼姑庵去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你们(盗墓)的事儿。盗墓贼吓坏,他们说,娘子贞烈,人神共敬,我们不过是太穷了,才来偷盗的。哪敢给您卖去做尼姑呢。听说镇江有位耿夫人,没有儿子,她一定会喜欢你收留你的。随即他们将庚娘送到耿夫人的住所。耿夫人是一位家资富饶的孀妇,一见之下果然非常喜欢庚娘,将她当做女儿一样相待。这一天,母女二人乘船从金山归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庚娘的丈夫金大用。原来金大用落水后获救从军,在平定叛乱中立下功劳,当上了“游击”的官职,后来又娶了同样获救的王十八妻子唐氏(金大用的父母都没能生还)。得知庚娘已经报仇殉难,便带着妻子前来拜祭。船过镇江,正巧遇到了庚娘。生死大难之后再相见,三个人都悲喜交加,各诉别来遭遇。唐氏自居婢妾,跪拜庚娘。庚娘不肯,便与唐氏姐妹相称。三人又一起拜见耿氏,把她当做母亲一样孝敬终生。
庚娘可以幸福,别人必须死去。这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名篇“庚娘”,描写了一个勇敢智慧、美丽坚贞的少妇,因为遭遇意外为亲人报仇雪恨的故事。在小说中,手刃仇人后已经死去的庚娘不仅能够神奇地死而复生,更能与侥幸生还的丈夫重新团聚,并过上了幸福生活,这是人们期待的善有善报的大团圆结局,也是只有“聊斋”才能有的浪漫结局。然而事实上,可以让庚娘活下来,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条件。那就是,自始至终,庚娘都保全了贞洁,否则,她万无活下去的可能。在明清时代,理学思想已经占领了意识形态,对女人来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从一而终”是伦理道德对她们的教化和暗示,一座座贞节牌坊和“烈女传”是对她们的鼓励和期许,出自儒生之手的各种文艺作品亦推波助澜,不断强化、歌颂这样的榜样,让那些哪怕是被迫失贞的女子都几乎没有了活路。
《聊斋》之前的有两篇来自明朝的小说,便是如此。《西游记》中“唐僧”来历一段,便是类似的故事。唐僧父亲陈光蕊带着新婚妻子殷温娇在赴任的路上,被水盗刘洪杀害。随后刘洪不仅霸占了殷温娇,还顶替了陈光蕊的身份,到江州当了官。不久殷小姐生下了陈光蕊的遗腹子,唯恐被刘洪杀害,便将孩子和写有他身世的血书放在一块木板上,使之顺江漂流。后来被金山寺老和尚所救,取名“江流儿”。18年后,江流儿成为玄奘,得师傅告知真相,偷偷与母亲相认,按照母亲的指点到京城找到外公,为父亲报了仇。而陈光蕊因为龙王的搭救,此时也死而复生,一家三口得以团聚(这故事漏洞甚多,就不多说了)。原本这是一个幸福美好的结局,然而丈夫陈光蕊可以死而复生继续当大官,儿子玄奘能够成为一代高僧,唯有殷小姐却无法活下去。不久,她便“从容自尽”了。无独有偶,《醒世恒言》中亦有一篇“蔡瑞虹忍辱复仇”的类似故事。说一个武官,带着全家坐船去赴任,结果遇到谋财的水盗,除了一个15岁的女儿蔡瑞虹之外,全家都被杀死。美貌的蔡瑞虹被水盗首领看中,为了能给父母家人报仇,蔡瑞虹只能忍辱偷生。她曾经给人做妾,曾经被卖入青楼,又被逼去骗婚……历尽种种坎坷磨难,最后她终于遇到一个靠谱的举人,承诺一定帮她报仇。几年后,丈夫考中进士,成为当年蔡家遇害的地方官。在他的主持下,所有参与作案的水盗全部归案正法,祭奠了蔡家冤魂。此时距离当年已经过去了七八年,蔡瑞虹已经生下了儿子,跟丈夫感情极好。然而,在得知大仇得报的当天夜里,她留下一封绝命书后用剪刀自杀。相比庚娘,殷小姐有那么有出息的儿子,蔡瑞虹有当大官的丈夫,但她们却无法像庚娘那样活下去,因为她们失身了。就算她们自己不选择死亡,也绝不会让她们活。因为只有死,才能成就她们“节妇”的形象,才能达到教育寻常百姓的作用。也许生活比小说更残酷。在道德伦理和文艺作品的共同熏陶、教育和影响下,一代又一代女性的思维被固化,个性被压抑,“贞洁”是她们最宝贵的财富,成为她们最沉重的心灵枷锁。
翻阅《清史稿》,我读到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道光年间,有一个在台湾任职的武官刘廷斌,去世后家人渡海还乡。途中遇到海盗,刘家17人全部被杀,只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儿,因为美貌被海盗首领霸占。此后十多年,刘姑娘跟随这群海盗风雨颠簸,忍辱偷生,相继生下了4个孩子。10多年后,她终于找到机会,引领官兵将海盗一举全歼。大仇得报后,刘姑娘手刃自己的四个儿子,随即自尽。这不是小说,却比小说更加惨烈震撼。大清早已灭亡了,可“贞洁”这个“财富”和“枷锁”依旧背负在中国女性的身上,于有形无形中禁锢着我们的身心。身边有个事业成功、生活丰裕的女子,已经与丈夫分居十余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离婚。在漫长的岁月中,她渴望心灵的慰藉,与喜欢的人谈情说爱,但却说什么不肯跨越雷池一步,觉得那有违道德伦理。然而这种“爱”怎么可能持久?结果要么无疾而终,要么互相伤害。所以,她虽然事业成功,但一点也不坦然快乐,身心始终压抑郁结。品读文学作品,剖析人性命运,可以让我们更好地认识历史,更清醒地过好自己的生活。禁锢女性身心的封建道德早已成为历史,愿我们的思维和观念,亦能随之成长,配得上我们的努力与事业,更配得上这个伟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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