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十七章 小魔王惊散了鸳鸯梦
这天夜里,听得头更刚过,全寨人们也就刚刚入睡,何老太太念记着欢迎佳客,打叠起精神,在自己卧室内秉烛而坐。
何天衢却似热锅上蚂蚁一般,早已悄悄的掩上那座土山,静候心上人到来。直等到二更过,兀是没有消息,急得何天衢围着那座茅亭团团乱转。偏偏这夜不比上夜的月光似水,却是霜凝风峭,云遮月隐。周围树上的黄叶儿,迎风乱转,发出凄清的哀鸣。山脚下的寒虫,也高一声,低一声,奏着动人的悲曲。
换一个人在这种萧瑟寒慄的境界之下,一刻也难停留。唯独这时的何天衢心热如火,志坚如铁,风吹草动,云过影移,都当作窈娘到来,心神专一,对于别的境象,满不理会。果然,志诚所至,灵犀相通,再待了半盏茶时,忽见寨前碉楼角上,现出一个伶俜倩影,略一停身,玉臂一张,倏又飞起,几个起落,已越过几重房屋,直向土山这方面奔来。
何天衢喜心翻倒,正想迎下山去,眨眼之间,已见窈娘跃落围墙,驰进竹林,登上土山的石道。窈娘也早见何天衢立在上面,仰面一笑,玉手连挥,似乎叫他不必迎下来,柳腰款摆,拾级而上。
不料窈娘刚踏上一两级石道,蓦见山腰一株半枯半茂的大柏树上,叶帽子“唰啦啦”一阵乱响,从树上飞落一条黑影,一落地,正站在上山石道中间,刚迎面拦住窈娘上山之路。
上面何天衢大吃一惊,急看那人通体纯青,身形极为瘦小,活似一头猴子,却只看得一个后背影,背着一对耀目的奇形兵刃。同时见窈娘一见此人突然拦路,似乎也吃惊不小,嘴上“咦”的一声,身子立时退下石道,一指那人道:“你怎么来的?突然在此现身。倒吓了我一大跳!”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笑声非常难听,笑毕,突然回身一指山上的何天衢,倏又转过去厉声喝道:“窈姑,你从来不同外人交接,这小子姓甚名谁,同你有甚关系,怎的连夜到此相会?快快实话实说,尚有商量。倘有半字虚言,用不着到我母亲跟前,从我这儿说,你们休想逃出手去!”说时声势汹汹,不可一世,逼着窈娘速催快说。
窈娘略一定神,从容不迫的笑道:“小小年纪,见事不明,无端的见神见鬼怎么?被外人听见,岂不笑死!”说到这儿,特地提高口音说道,“人家都说少狮普明胜强爷胜祖,年纪虽小,却比大人还厉害精明。此刻你这一手,可不高明。难道故意同我开玩笑吗?”说时,素手向上连连摇摆,似乎暗地知会何天衢来人是谁,千万慎重,不要漏出马脚来。
普明胜心里已有先入之见,却不听这一套。不待窈娘再说下去,突然一声断喝道:“住嘴!人证俱在,还要巧辩。我问你此人是谁,你们两夜在此相会,是何主意?怎的不爽快说出来,专拣没要紧的说,有甚么用!”
窈娘还想遮饰,微一沉吟,依然带笑说道:“说出来也没有关系。这人是我小时伴侣,昨夜我奉命在阿迷一带探查奸细,不想查到此地三乡寨,在这土山上碰着我多年不见的小朋友。起初我还当他是敌人,两人还打了半天,他打不过我,仗剑逼问他说出来历来,想不到离散多年,居然在此相逢,自然彼此都要谈谈旧事。今夜约定此地相会,我原想引他去见你老太的,因他此番到此,原是到竹园村探访我母亲来的,找不到人,才流浪江湖,尚无寄托之处。还希望你代求老太,看在我面上收留他。现在用人之际,老太也许可以俯允。想不到你捕风捉影,不知想到甚么上去,竟把我也当作不知甚么人了。这是从哪里说起?真是活见鬼了。”说罢,面上故露愤懑不平之色,冷眼看少狮普明胜怎样对付。
却见普明胜煞气满面,仰天呵呵大笑道:“好一个利嘴丫头!亏你有这急智,居然诬谎诬得十足,同昨夜你们相会情形,大同小异。可恨你们两人在这土山上,把我派来侦察你们的两个头目,竟用分筋错骨法,瘫痪在竹林深处。幸而我亲自随后赶到,才把两人救回。昨夜我虽然到得晚,没有亲自目睹,可是你们百密一疏,毒手下得晚一点,派来的两名头目,已听清了你们一大半情话。这小子多半与此地何老婆子有关,我母亲真是料事如神,你前脚一出门,她就对我说,窈娘此去,别的没有关系,只有三乡寨何老婆子与她母亲有旧,也许生出别的枝节来,叫我就近派人暗地监察。其实我母亲不说这话,我也早存此心。我存心却不是这档事,大约你也有点察觉,趁你到阿迷机会,我岂肯轻轻放过。没有这档事,我也要跟你当面弄个了断。我这么一说,你大约彻底明了。我母亲把你当自己儿女一般看待,教养了这些年,难道说你要恩将仇报,勾结这个无名小卒,倒反阿迷吗?那是你心迷七窍,自讨死路。我想你聪明极顶,决不致这样糊涂。现在长话短说,我对你一片深心,你也明白。此刻你回答我一句直接了当的话,如果顺从了我的心,待我把这事结果,咱们一同回家去,向我母亲禀明。好在我母亲也早知我心,昨天你们鬼鬼祟祟的事,我决计一字不提,我母亲从此对你还格外另眼相待了。生死祸福两条路,只凭你此刻一言了。”
少狮普明胜这样一想情愿的和盘托出,事情已到最后节骨眼儿。山上按剑怒视的何天衢,也听得清清楚楚,非但知道这人就是仇人之子,而且听出贼人对于窈娘,已存非分之想。怪不得昨夜窈娘酸心落泪,话里已透出一点消息。此刻从贼人口中,才完全明白。顿时怒火高升,飕的拔出灵金剑,不顾一切,厉声喝道:“万恶贼子,休得欺侮女流!快替我滚上来,叫你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普明胜呵呵一阵怪笑,指着窈娘喝道:“现在你还有何说?等我把这小子碎尸万段,再同你算账!”喝罢,恶狠狠的看了窈娘一眼,一转身,两膊一振,身形拔起,宛似一只钻云鹞子,竟超越一丈多高的磴道,飞到土山顶上。
何天衢一看贼人轻功出奇,不敢大意,霍地一退身,退到山顶平地中心,屹立待敌,冷眼注意贼人一个瘦猴子的身体,配着一张雷公脸,拗鼻掀唇,高颧环眼,一对外突的凶睛,灼灼放光,益显得凶狠丑恶。贼人一定身,两臂往后一翻,掣出一对奇形兵刃,似戟非戟,似钺非钺,通体镔铁铸成,约有三尺长短,顶上八寸长,半指宽,鸭嘴形的矛尖子,下面托着血挡,血挡下又有一上一下,分裂左右,曲尺形的两根锋刺,也有五寸长,一指粗细。
这种外门兵刃,何天衢虽然没有练过,却听自已老师讲起过。知道这是峨嵋玄门派下的传授,名叫阴阳三才夺,一名指天划地。这种兵刃利用血挡后面一上一下的两根锋刺,善于锁夺敌人兵刃。中间鸭嘴形的矛尖子,两面微凹,刺在身上,见血透风,不易治疗,异常歹毒。何天衢一见这种兵刃,便知贼人不是易与之辈,提起全付精神严阵以待。
少狮普明胜泼胆如天,却不把何天衢放在眼里,两足一点,便到跟前,右手兵刃一指,一声断喝道:“小子,你究竟姓甚名谁?同窈娘是初识、还是旧交,趁早实说,小太爷还可放你一条活路。如果再用虚言掩饰,怨不得小太爷心辣手毒,立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何天衢已经气愤填膺,哪还计及利害,大喝一声道:“万恶贼子,死有余辜!这几天是你们父子恶贯满盈之日,你不来俺还要找你去。俺堂堂丈夫,坐不更姓,立不更名,何况与你们万恶父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叫你死得明白,俺便是……”
何天衢刚说到一个“是”字,茅亭底下“唰”的飞起一条黑影,向普明胜背后猛扑过来,只听得一声娇叱:“小贼看剑!”剑光闪电一般,已向普明胜后腰刺到。
普明胜不慌不忙,左夺护胸,身形微一斜塌,右夺“呼”的带着风声,从下往上一撩,硬接硬架,想一下子把敌人兵刃砸飞。哪知来人早知有这一手,存心又并不真想暗算,无非借此一搅,阻止何天衢说出真名实姓,一击不中,早已撒剑护身,亭亭玉立。
普明胜一旋身,已看出来人是窈娘,这一气非同小可,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耻贱人,想不到你这样不识抬举,真个忘恩负义,吃里爬外了。好,好!今夜小太爷不斩你们两个狗男女,誓不回身。”
一语未毕,何天衢已挺剑直上,一面嘴里却喝道:“窈姊不必动手,看小弟制他死命!”
窈娘身形如风,倏又斜刺里飞身过来,拦住何天衢,一转身,指着普明胜叱道:“像你这种人也不懂甚么叫顺逆邪正。不过今天有一句话,替我转告你母亲。眼前你们便有大祸临门,赶快幡然改计,誓做好人,或者一念之善,可以感召天和,化凶为吉。这便是我桑窈娘感念你母亲提携抚育之恩。彼此都做一个安善良民,将来相见,我桑窈娘必有一番人心,补报你母亲一番恩情。如若执迷不悟,把我一番忠言,当作恶意,那也没法。我桑窈娘虽然受过你家恩义,却不同你们玉石俱焚,死后还落个万人唾骂的恶名。我话已说完,心已尽到,听不听由你。最后我再劝你一句,你此刻已孤身入险。小小年纪,全是铁能揑多少钉?”
说着又向何天衢一指道,“这位便是滇南大侠葛乾孙的门下,手上宝剑斩金截铁,比我这口灵犀剑还来得锋利,你这对阴阳夺哪递得上招去。这是我一番好意,不忍见你死在利剑之下。有我在此,你还逃得出一条小命,否则我掉头一走,你便无法脱身了。”
这一番话连吓带哄,真把普明胜当小孩子了。可是经窈娘舌剑利口,配上呖呖娇音,普胜虽然气得呀呀乱叫,却也知道滇南大侠不大好惹。眼前一男一女,看情形已走上一条路,何况窈娘手上这柄灵犀剑,自己原知道是桑姥姥爱如性命的遗传宝物,那人这柄长剑,泛出蓝荧荧的宝光,大约不是虚言,心里未免怙惙。自己孤身深入险地,也是实情。最可恨的十拿九稳的一个心上人,说变就变,空费了一番心思,这口气如何纳得下去。这样一想,狠戾的秉性,勃然难遏。一声怪吼,飕的窜到窈娘面前,恶狠狠左夺一晃,右夺向胁下一穿,分心就刺。
窈娘早已防备,不架不接,灵犀剑护住前胸,一飘身向后退出几步,还想开口说几句话。
哪知普明胜存心斗的是何天衢,而且一厢情愿,按照苗族习惯风俗,在心上人面前杀死情敌,心上人必是胜利品,不怕她不俯首就范,乖乖的跟自己回去,因恨窈娘遮拦在何天衢身前,故意扬刃直刺。窈娘一闪身,他也一撤招,倏地一上步,双夺“猛鸡夺粟”,直向何天衢撇去。
何天衢被窈娘拦在前面,向贼人说了许多话,早已等得不耐烦,两只眼早已盯住普明胜的兵刃,一见贼人出手招术,又狠又滑,竟想用刚猛迅捷的招术,逼住自己身手。恨得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好贼子!且教你识得少侠客的厉害!”霍地一转身,剑随身走,施展开少林达摩剑法,剑光如练,同普明胜双夺翻翻滚滚,狠斗起来,接连对拆了三十几招。
普明胜双夺专用刺搠锁夺一路的招术,时时想把敌人兵刃夺出手去,一上手便觉得敌人剑法虽然招数奇妙,只是封闭严密,极少进手的厉害绝招,觉得易与,益发抖擞精神,把双夺使得狂风骤雨一般,连下毒手,恨不得把敌人搠个透明窟窿。
这其间何天衢吃亏在初离师门,临阵的经验究嫌欠缺。明知自己灵金剑斩金截铁,看得敌人双夺分量不轻,总是疑疑惑惑的不敢一试。好几次贼人漏空,都被自己错过,反而被贼人一味猛攻,弄得尽是招架投有还手了。
旁观的窈娘,看得清楚,心里非常焦急,屡次想挥剑夹攻,怕何天衢不乐意,坏了他的名头。一方面想到自己确受过九子鬼母恩惠,如果她儿子死在自己手内,总觉有点惭愧,因此几次三番拿不定主意,此刻一看何天衢难操胜算,心里一急,才打定主意,再待一忽儿,倘何天衢真个不济,说不得只可自己上前了。心里这样转念,两脚已慢慢向前移动,一对晶莹澄澈的妙目,盯着两人交手的兵刃上,一瞬不瞬。看着看着,忽见少狮普明胜双夺施展一招“野马分鬃”原是虚式,接着身形一转,顺势“大鹏展翅”,右手阴阳夺向何天衢左胁猛搠。
何天衢识得这一招厉害,慌一拧身,接连展开“倒卷珠帘”、“金龙绕柱”两招荡开夺势,不意贼人双夺一阴一阳,倏左倏右,变化多端,右夺刚刚封开,贼人身法奇快,左夺白森森的矛锋,旋风似的又向上盘侧面迎进。
何天衢吃了一惊,一塌身,剑花错落,回剑疾扫,贴着夺柄,借劲使劲,一荡一粘,一长身,往前一推,剑刃便要割裂敌人握夺的虎口,情知贼人半天看不出敌人长剑的厉害,乘机便使辣手。
普明胜左手夺猛地往后一撤,利用夺上朝下的倒刺,贴着剑脊往下一勒,想绞住长剑,再举右手夺猛刺,不怕敌人不撒手弃剑。说时迟,那时快。何天衢惊急之下,左腕一较劲,也拼命往后一撤剑。两人一撤一抽,可以说同时动作。只听得“铮”的一声,白森森的锋刺,被灵金剑齐根截断,掉在地上。剑身却一点没有损伤。
这一下,却助了何天衢十分胆气,一想我这口灵金剑,果然锋利无比,不同凡品。胆气一壮,乘势揉进,反守为攻,展开师门心法,一剑紧似一剑,剑光如虹,立时裹住双夺。贼人却从此锐气顿挫,步步后退。
这其间,旁立的窈娘,倏惊倏喜,到此才觉略略安心。冷眼看出贼人,业已气促汗流,形如疯虎,双夺招势,已渐渐散乱。
猛见贼人一声怪吼,拼命一进招,倏的一抽身,两足一顿,向后倒纵出六七步远,右夺往左胁下一夹,右手一探腰间的豹皮囊。
窈娘慌娇喊道:“衢弟,留神!这种暗器有毒!”
何天衢刚要纵身追去,闻言刚一停步,两缕尖风已迎面袭来,慌一闪身,“哧哧”两支见血封喉的毒药钢镖,已插在身后地上。两支毒镖刚刚落地,贼人又联珠齐发,手法迅捷,一支跟一支,分上中下三路,接连不断的打来。
何天衢展开身法,闪避得非常俐落,一支没有打中,哈哈笑道:“万恶小贼,还有甚么能耐没有?”一语未毕,猛见贼人一上步,右臂向胯后一探,一旋身,右臂借旋转之势,向前一扬,喝一声:“小太爷法宝有的是,你尝尝这个!”
何天衢急凝神注目,只见他又打出一件奇怪暗器,银光闪闪,好像长着两个翅膀,来势并不迅捷,而且并不向自己对面打来,却从左面发出。
这时桑窈娘悄不声的立在何天衢身后,似乎那奇形暗器,是向窈娘袭来。哪知这种暗器竟像活的一般,举了个半圆形,悠悠然依然向自己飞来。这当口只听得身后窈娘惊喊:“这是峨嵋飞蝗阵!当心右边,快往后退!”
何天衢听得不解,暗器在左,怎的喊右?眼神到处,倏见右面“哧”的一道日光,走的也是弧形,来势却比左边迅捷十倍,眼看就要袭到。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暗器,不知破法,手足未免有点失措。
危急之际,猛听得茅亭里有人喝道:“黄毛小鬼,乳臭未退,也敢到此卖弄!”喝声未绝,何天衢身前左右两面飞来的暗器,同时“叮当”两声奇响,在离身三四尺远近翩然堕地。
何天衢急回头向茅亭看时,正见一条黑影,从亭中飞出,宛似一道轻烟,越过自己身侧,在普明胜面前落地现身。一看背影,幅巾朱履,衣冠儒雅,便知嘉泽湖侠隐铁笛生到了。
普明胜却吃惊不小,暗想桑窈娘说话不假,这里果然藏着能人。这人斯文一派,居然有这样功夫。我家独门峨嵋飞蝗阵,不用破,连识货的都很少,不料这人一举手便被破去,连他用甚么暗器破的,都没有看清。着来今夜风头不顺,还是逃回去请自己母亲做主为妙。
普明胜年纪虽小,狡黠狠毒,不亚于乃母,一看情形不对,面前飘飘然的白面书生,气概轩昂,英气扑人,决不是好路道。何况窈娘同那小白脸已做一路,自己能不能走得开,还要见机而做。
他这样一想,哪还敢俄延,自己打击去的精巧飞蝗也无法收回,不等面前的人开口,也无暇再问来人名姓,故意大声说道:“原来你们安排巧计,想用车轮战,对待你家小爷。好的!明夜此时,誓必同你们一决雌雄!就怕你们没有这胆量。现在小爷可要失陪了!”语音未绝,瘦猴子的身子,早已飞纵开去。一起一落,人已窜下山的石道口。
何天衢仗剑想追,铁笛生摇手阻住,呵呵笑道:“小鬼既然有明天再见的话,让他逃走罢!眼前就要掏他们的鬼窝,还怕他逃上天去不成?”
这几句话声音很高,普明胜听得逼真,一发不敢停留,急急如丧家之犬,作势想飞越石道而下,不料身形未起,石道口突然跃上两人,齐声大喝:“小贼住哪里跑!”一人横厚背阔锋锯齿刀,一人持着一柄钢叉拦住去路。
普明胜还以为预先埋伏好的高手,人都没有看清,忙不及两足一顿,凌空拔起,凭空一个“细腰巧翻云”,不管下面有路无路,竟离开石道,向山脚下椿荆丛中直泻而下,一霎时,没命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