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两处思量(1/1)

首发：~第56章 两处思量

看完来自慕行云的消息，探春照旧丢进芥子锦囊收着，虽然不敢肯定这是慕行云的字迹，但好歹也算一份证据。

只希望她不是与虎谋皮，这些东西没有用到的那一日。

想到这儿，探春兴起一股子烦躁，命运之书的任务越来越难，新任务的出现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她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只能把命运之书当做一种预警，譬如元春封妃就不是她可以干预的，林黛玉丧父她更是无能为力，只能从“财尽”两个字下功夫，希望能挽回一些。

这次的任务是没有奖励的，想必命运之书也知道她的无法可想。

她对黛玉的劝解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心，如果她猜的不错，大姐姐元春封妃带来的“大观园”和林黛玉的家财脱不开关系，管家这两月，足够她弄清楚贾府账目的疑云。

不管外账，单单贾府内宅这里只能勉强维持平衡，探春想对大厨房入手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他们兄弟姐妹目前还小，可过几年眼看着宝玉就要娶妻，迎春也得嫁人，账上又哪里拿的出钱来？能够维持现在的生活已经不易。

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心惊心寒，探春支撑到现在为的已经不是贾府往后如何，而是在贾家大厦将倾之前，尽可能为自己，也为她那些兄弟姐妹找一条生路。

能活谁想死呢？

她知道贾府这些主子们多少有些罪过，可是这些女孩儿们没做过什么恶事，迎春在那之前甚至要在奶妈手底下讨生活，如果可以自己选择，她相信迎春惜春更想投生在普通人家，不用叫父亲老爷母亲太太，不用举动小心事事留意，家人和乐日子简单平凡。

也许有这样那样的辛苦和不如意，也好过在这侯府高宅里挣扎求生，没有半分真情。

慕行云的出现给了探春另一种可能性。也是促使探春答应他“合作”的重要原因，她倒是没有太把慕行云那句看似表明心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为慕行云的出现清醒了许多。

皇家盯上的人哪个能逃得脱？不死也得掉层皮，不管什么原因，贾家已经被注意到了，那就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是出嫁的女孩儿总不会波及吧？没犯罪的公子最多失去家财两手空空，总能挣下一条命来，再有个一技之长，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救不了贾府，那就只有尽量保全能保全的，值得保全的人。

一番心绪翻涌，探春两腮通红双眼明亮，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绝对不会放弃！

姑苏林府。

林黛玉正服侍林如海喝药，父女二人小声说着些话，屋内一片温情，林管家守在外头不让人打扰，到了这个地步，只想多为他们父女争取些相处的时间。

林如海书房的拜帖攒了厚厚一摞，真心看望的不少，打探消息的更多，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要是林如海这根定海神针倒下了，江南盐政将彻底落入甄家手里，那些依附着林如海的和身在甄家一派的大小官员们心里比谁都焦急。

“玉儿，为父操劳半生，上对得起皇主赏识，下对得起百姓信任，唯独放心不下你”

黛玉眼圈通红，却对着父亲抿出一个微笑，“女儿不是幼童，也知道爹爹的抱负，若是叫你屈居一地苟且偷生，又哪里是为人子女的道理，只是可惜没能和爹爹多相处些时日”

林如海被黛玉的一番话中了心事，心中郁气一扫，“好！不愧是我林家子孙！你放心，一切早已安排好，为父去后，不要理睬挑唆冷眼，带上林叔北上，安心在你外祖家呆一段时日，静待时机。”

话刚说完林如海又是一阵咳嗽，黛玉送上清水，林如海喝了闭上眼睛，似是精力不济的样子，黛玉见状退出去，换林管家守着。

她刚一出门，林如海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痒意，连着方才含在嘴中的水吐出一大口乌黑发紫的淤血。

“老爷！”

“无碍叫人打扫了，别让玉儿看见。”

林管家别过脸，悄悄抹了把泪。

林如海释然一笑，“林叔，能多活这些日子已经是幸事，好歹能为玉儿安排好后路，我已经心满意足。”

林管家连连点头，“多亏了贾家少爷请来的大夫，当真是神医，只可惜”

“神医也只能治病治不了命，我死后，江南必定腥风血雨，林叔跟着玉儿走吧，家里的下人也多发些银两散了，简简单单下葬就好，不要多费事。”

不算长的一句话， 林如海说的断断续续，急的林管家也拎着一颗心，赶紧给林如海顺气。

“您吩咐都记着了，赶紧躺下歇歇，”顿了顿，林管家还是多问了一句，“原先太太在的时候，贾家说要联姻的事儿您给个准话？”

事关黛玉，林管家不问个清楚心里不安。

林如海摇摇头，“贾家不行，玉儿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便是她一辈子不嫁人也使得。”

林管家一惊，林如海一向稳得住，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把话对任何人交代过，现今透露出来定是已经尘埃落定！

能让黛玉一生安稳的还能有谁？唯有天家的保驾护航！林如海这究竟是舍出去了什么才为女儿换来这样的庇佑？！

主仆二人交谈的声音渐渐平息，门口黛玉捂着嘴泣不成声，夕阳透过她单薄的肩膀，投下一抹孤零零的侧影。

在整个江南的焦灼等待里，七日后，林如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府哭声震天，许多百姓自发在林家所在的街道上摆花圈设祭盆，一整条街雪白肃穆，送这位父母官最后一程。

贾琏陪着哭了一场，心里火急火燎准备帮黛玉收拢家产，有了贾母的明令，他还怕些什么？林家旁支算些什么，给几个钱帮着把林如海抬回原籍得了，废不了什么功夫，都出了五服了还想在他这个亲表哥面前挺腰子不成？林家库房里可还摆着他们贾家姑奶奶的嫁妆呢！

贾琏底气足的很。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