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哪有白手起家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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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季夏不顾疲惫，主动去找柴火来帮忙做饭，被叔宰拦住了：“小娘子还是带着阿弟去歇着，攒攒力气，等下还要继续带路。”

他们原本的队伍里就有两个干活的。

那两个王宫厨房跟出来的杂役，如今停车做饭已经配合得相当熟练，搭临时灶用的石板和引火的木棍就在小车上，随时随地都能停下来点火做饭，有紧急情况一声喊走就能麻溜的收拾好推车就走。没跟他们配合过的想要帮手做事，反而会打乱他们的节奏。

齐恺和叔宰要负责保卫曹革和茅夷鸿的安全，没什么危险的时候，叔舟闲一点就搭把手去砍树枝或者舀水来。

大家都已经分好工，各自为战。

虽说季夏姐弟两个出身卑微，可是，他们都长眼睛看着了，季夏能说会道，能跟太子谈笑风生，能让一向挑剔的茅大夫对她高看一眼，将来很有可能会是太子的妻妾……

“好，”季夏一点也不矫情，干脆的答应了，却也没真的歇着，而是去包袱里拿了一团麻绳，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开始编鞋子。

茅夷鸿路上的时候聊的兴奋了，这会儿饭前静坐的时间也不打坐了，拉着曹革继续聊傅悦：“我以前读《尚书》，就看过武丁中兴，但是我的老师并没有说过有关傅悦的经历，只说他极擅六韬三略，辅佐武丁安邦治国，使天下太平。”

曹革没看过《尚书》，更没听过傅悦的传说，他只是想不通，一个能被老子李耳称为一代圣人的傅悦，竟然做过奴隶。

殷商年代，那已经是上古时期，环境更为艰苦，是真正的交通不发达，文字不发达，资讯是怎么传达的？

想想延家农庄里的那个管事，对奴隶吆五喝六的，一个鞭子说抽就抽，像傅悦这样的奴隶又是怎么突破层层压迫，让自己的聪明才智得以发挥的？

茅夷鸿笑着摇摇头：“子革的关注点还真是角度清奇。一个人若是真有才华，遇到事情总能想出办法来，就会有很多人来向他讨教，他的声名自然就会远扬。

听到傅悦这样的故事，子革要关心的是，他是如何具备这些才能的！”

曹革的脸红了，心里感到一阵惭愧：“是，记住了！”

这个道理，茅夷鸿一早就跟他讲过，在这世上生而为人，人和人之间原本的差别，只是高矮胖瘦力气大小的区别。

照这个原则来推断，傅悦并不是奴隶出身，不是一生下来就做苦工的。

曹革一拍脑袋：“我想到了，傅悦是被征徭役才去做的苦工。”

茅夷鸿点点头，太子这回上道了，于是又接着问：“在征徭役之前呢？他在哪里？做什么的？”

曹革被问住了，在征徭役之前，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这谁知道啊？

既然是《尚书》里记载的，为什么就不写清楚傅悦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的呢？

他向季夏发出了求救信号。

季夏低着头竖着耳朵，边做事边尽力去听曹革他们在聊什么。

当她听到茅夷鸿发出了灵魂三问，好半天了都没有得到回应时，就抬头去看曹革。

只见曹革正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一整个的你快来救我呀的表情。

“叔革，是我刚才没讲清楚，”季夏放下手里的麻绳，端端正正坐好，把她想起来的细节说出来：“傅悦刑工，他是做错了事，受了惩罚，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工。

殷商武丁的年间，还没有书册，都是结绳而治，那个时候懂得结绳记事龟甲占卜的，都是商王身边的人，做多错多，更容易受到责罚。”

曹革一拍大腿：“哈，我就知道，武丁跟傅悦一定是早就认识，趣味相投，说什么做个梦就能准确的去把有才华的人找来辅佐自己，这都是为了赌别人的口吧。”

茅夷鸿舒了口气，太子的智商又回来了：“子革详细说说？”

曹革受到鼓舞，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傅悦和武丁，他们两个可能都在官学读书，武丁当时是太子，傅悦是贵族家的公子，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家世差不多，趣味相投，成了好朋友，常常在一起讨论功课和时政。

在读书时，凡是有共同语言的人，他们之间的友谊是最牢固的，他们会在事业上相互帮助，相互提携，甚至比亲兄弟的情谊还要更好。

他们的友谊这么牢固，为什么武丁还是没能保住傅悦？”

他编了一半就编不下去了，提了个问题，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

季夏抿嘴笑了一会儿，还是出声救场：“做刑工，不一定是自己做错事，有可能是父亲做官被革职，然后一家子都被发配到边疆去。傅悦或许就是被连累的家人之一。

我听阿父说，殷王武丁当初入官学的时候还不是太子，他和傅悦年纪相当，身份相当，两人无话不谈。”

说到这里，季夏及时打住，把后面的故事留给曹革去发挥，她已经说了太多。

女子总是要内敛一些，不要事事出头。

她行了个礼，默默地退后，继续编草鞋。

曹革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株连九族嘛：“咦？这么一说就有道理了！傅悦的学识必定不是做苦工时学来的。

说起来也真是难得，被发配边疆做苦功，不但没有颓废，一受到重用，还能马上发挥才干，不容易！”

茅夷鸿在旁边赞叹道：“这才是圣人的体质！”

圣人能在常人不能忍受的环境里表现出积极乐观的心态和行为，是内心不迷茫的那种乐观，是那种知晓未来而不放弃现在的积极。

季夏又想起来一些细节，赶紧过来补充：“我又想起来了，武丁刚当上太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傅悦，《尚书》里说，武丁曾在外行役，与平民一起耕种修路，砌墙盖屋，以此来了解稼穑之难。

但是我阿父说，武丁那时才不是为了体验民间疾苦，他只是为了和傅悦在一起多待一段时间。”

茅夷鸿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说：“啊呀！我读漏了这一段，竟然不知道武丁还曾在民间行役。”

季夏不好意思的说：“我没读过《尚书》，都是听我阿父讲的。我家里也没有《尚书》的书册，是我阿父去塾学听学生念给他听，记住了，然后再回来教我。

傅悦说过一句话，「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我阿父还让我阿母绣了这句话挂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