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星轨为尺(1/2)

首发：~第45章 星轨为尺

深渊之眼基地的夜，是永不真正沉睡的钢铁巨兽。合金通道幽蓝的应急灯带在头顶延伸，映着沈清昀独自返回宿舍的孤影。及腰的银发失去了白日训练时的狂放，湿漉漉地贴在肩背，几缕发梢末端残留着空间乱流灼烧出的淡金微芒。脚步虚浮，每一次落脚都牵动着骨骼深处被空间反噬的隐痛，左腕上的“星痕稳定器”幽光黯淡，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宿舍门无声滑开，冰冷的智能灯光自动亮起。没有开灯，他径直将自己摔进那张宽大却冰冷的悬浮床。训练服被汗水浸透，带着浓重的臭氧和金属灼烧的气息，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没有力气去换，只是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碎星般的眼眸失焦地望着合金穹顶冰冷的纹路。

瓶颈。

这个词像冰冷的铁楔，死死钉入他的意识。

指尖缭绕的星尘，明明能清晰感知到空间最细微的褶皱，能“看”到那浩瀚星河奔涌的力量。可每当他想将那力量凝聚、压缩、塑造成如臂使指的空间棱刺或折叠盾面时，总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要么狂暴溢出撕裂空间结构，要么瞬间溃散反噬己身。就像试图用浩瀚星河的水流，去穿针引线。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甘。圣像的启示言犹在耳，“归源”、“取回失落”、“见证完整”，可这第一步的掌控，就将他死死卡住。老师那句“千帆过尽皆不是”带来的苍茫感，此刻混合着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反复的自我诘问中，终于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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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寂静。无光，无垠。

然后，脚下传来了触感。

不再是冰冷的合金地面，而是一种温润、微凉、带着奇异弹性的晶体基质。如同踩在凝固的星尘之上。沈清昀低头，发现自己赤足站在一片浩瀚无边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晶体平原上。头顶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深邃、纯净、仿佛能包容一切的虚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被注视感，瞬间包裹了他。

他猛地抬头！

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悬浮于虚空。

伽罗什·空。

他依旧隐在混沌的光影之后，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身熔金色的袈裟裟流淌着内敛而沉重的星芒，将这片银辉平原都压得黯淡。最刺目的是那颗剃得锃锃亮的光头，如同最完美的弧面黑曜石，反射着下方晶体平原的微光，冰冷坚硬，非但没有丝毫滑稽，反而更添一份超越凡俗的神圣与空寂。

沈清昀的目光，瞬间被伽罗什垂落的手腕吸引。

缠绕其上的，不再是漆黑吞噬光线的恒星残骸佛珠，而是数颗通体浑圆、温润如羊脂白玉的奇异珠子。每一颗珠子内部，都囚禁着一片缓缓旋转、生灭不息的微缩星云！星云核心处，一点炽白的光点如同被驯服的恒星核心，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温和却浩瀚的光辉。随着伽罗什极其缓慢、如同度量宇宙心跳般的捻动，那些微缩星云便在珠壁内无声流转、坍缩、重生，每一次微小的变化都牵动着周围空间的微妙涟漪。

而伽罗什的双足，竟是赤裸的。

那并非凡俗的脚掌，而是如同最完美的玉石雕琢而成，线条流畅，足弓优雅。此刻，这双赤足正虚虚地踏在下方那片散发着银辉的晶体平原之上。足底并未真正接触晶体表面，两者之间隔着一层薄如蝉翼、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空间奥秘的银色光晕。随着伽罗什极其轻微的意念波动，那层银色光晕便荡漾开细微的涟漪，如同星辰的脉搏，无声地抚过下方的晶体平原。

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感，毫无征兆地涌上沈清昀心头。不再是隔着亿万光年的仰望，不再是私信里冰冷的字符。此刻的老师，就在眼前，以一种近乎“真实”的方式存在着。那赤足踏星尘的姿态，那捻动星云佛珠的韵律，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道”的玄奥与……平和。

“老师……”沈清昀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梦境中清晰回荡，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孺慕与委屈，“我……卡住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指尖一缕微弱却凝练的金色星尘缭绕、明灭不定。“我能‘看’到它，能感觉到它浩瀚无边……可当我想要让它听话，想要像您那样折叠空间、凝聚力量时……它要么狂暴地撕碎一切，要么……就瞬间溃散，反噬己身。”他苦恼地皱紧眉头，碎星般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就像……就像我手里攥着的不是一股力量，而是一片狂暴的星河，我找不到约束它的‘尺子’。”

伽罗什捻动星云佛珠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瞬。那颗被指尖拂过的星云佛珠内，微缩的星云流转速度似乎放慢了一丝。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捻动佛珠的右手。

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在虚空中描摹着宇宙最本源的轨迹。

嗡！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沈清昀脚下那片浩瀚的银色晶体平原，骤然亮起！无数道细密的、流淌着纯粹空间法则韵味的银色光轨凭空浮现，如同最精密的宇宙坐标网格，瞬间铺满了整个视野！这些光轨并非静止，它们遵循着某种玄奥至极的规律，缓缓流淌、交织、变幻，如同活物！

伽罗什的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道最为明亮、也最为稳定的银色光轨之上。

“尺，在此。”

一道冰冷、古老、却直接烙印进沈清昀灵魂深处的意念响起。

“空间非蛮力可驯。其有脉，有络，有节。”

伽罗什的指尖沿着那道银色光轨缓缓滑动，所过之处，光轨流淌的速度变得更加稳定、凝练，散发出令人心安的秩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