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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17章 刘章词集精品一百(二)184认亲灵感来源
切蛋糕时,大家都默契地只取了最小的一块。刘章把最大的那片递给睡在下铺的一位同事,这个总爱沉默的男人上个月刚做完阑尾手术,因为没钱住院,在宿舍躺了整整一周。他摇摇头,又把蛋糕推回来:\"你过生日,该你吃。\"最后,刘章把蛋糕切成六等份,连掉在桌上的奶油渣都用手指蘸着分干净。
不知谁从床底摸出半瓶二锅头,六个搪瓷缸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是贵州朋友的,他说这是留着过年喝的。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烧,一个同事突然用方言唱起了山歌,苍凉的调子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刘章想起去年生日,自己蹲在工厂围墙边啃冷馒头,此刻眼眶不由得发烫。
烛光映照着斑驳的墙壁,那里还留着前任舍友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有人画了棵歪脖子树,旁边写着\"等发工资就回家\";有人用圆珠笔画了个日历,把每个休息日都打了红叉。刘章记得,刚来的时候,这面墙被大家贴满了明星海报,现在只剩下几张边角卷曲的纸片在夜风里轻轻颤动。
\"知道吗?\"一位同事突然打破沉默,他晃着手里的搪瓷缸,\"我表姐在广州开奶茶店,说缺人手。\"烛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就去试试。\"这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阵长久的沉默。另一个同事用指甲抠着缸沿的缺口,还有的低头盯着脚尖。
刘章望着窗外的霓虹灯,突然想起一年前刚来东莞时,自己也曾像这位同事这般跃跃欲试。那时候觉得,只要肯吃苦,总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可现在,看着身边越来越空的床铺,听着工友们越来越频繁的叹息,他开始怀疑,所谓的\"希望\",是不是就像这跳动的烛光,看似温暖明亮,实则转瞬即逝。
\"不管去哪,咱们都得好好活着。\"一位同事打破僵局,他举起酒缸,\"来,再碰一个!\"六只缸子重新撞在一起,这次的力道比刚才更大,酒液溅出来,在铁桌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刘章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窗外,工厂的探照灯扫过宿舍楼,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而这个狭小的铁皮屋里,六颗漂泊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贴近。
蛋糕渣被吃得干干净净,酒也见了底。一个同事突然翻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火腿肠和一包榨菜——这是他攒了半个月的加餐。大家像分享珍宝似的分食着,连包装纸上的油渍都用馒头仔细擦干净。刘章想起小时候过年,全家围坐在土灶前分食一块腊肉,此刻的场景竟有几分相似。
话题渐渐转到各自的老家,酒液在搪瓷缸里晃出琥珀色的光,一位同事的口琴声突然卡在某个音符上。刘章望着烛火在他脸上跳跃的光影,听着窗外骤雨敲打铁皮屋顶的鼓点,喉咙里泛起的酒意突然化作一股滚烫的冲动。他抓起桌上的美工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在左手食指上划出一道血痕。
\"今天我刘章认各位当亲兄弟!\"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空蛋糕盘里,在凝固的奶油上晕开暗红的花。这个动作仿佛点燃了某种隐秘的渴望,其中一位同事几乎是同时抄起刀片,在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另一个同事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老子在这鬼地方熬了五年,就没碰上过这么敞亮的兄弟!\"他的血珠大颗大颗砸进盘子,混着刘章和这名同事的血,在烛光下凝成暗红的漩涡。一个同事默不作声地解开衬衫袖口,用刀片在腕间轻轻一拉,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渗出细密的血珠,他垂眸说了句:\"算我一个。\"
还有一个同事抹了把脸上的酒渍,突然扯开嗓子唱起贵州傩戏:\"一碗鸡血洒堂前,兄弟姐妹心相连!\"他的刀在虎口处快速掠过,鲜血溅在铁桌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最后是话最少的一位同事,这个总爱缩在角落的男人,此刻却眼神坚定,刀片划过指尖时,他望着众人轻声说:\"我儿子以后,也算有几个叔了。\"
六人的血在铁皮盘里渐渐交融,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刘章想起小时候在村里见过的结拜仪式,长辈们会杀只公鸡,把鸡血滴进酒里分饮。此刻没有雄鸡,没有祠堂,只有这间漏风的铁皮屋,和六个被生活磨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我最大,算大哥!\"一个同事端起搪瓷缸,将混合着血水的酒液倒进缸中,\"老二就给刘章,这小子实诚!\"他说话时,伤口的血还在往下滴,染红了前襟一大片。另一个同事抢着说:\"我当老三,以后谁欺负哥哥们,我第一个上!\"一个同事低头搅拌着血酒,声音闷在胸腔里:\"我老四,话少,但事儿上不含糊。\"
还有个同事晃着酒缸唱起祝酒歌,苍凉的调子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今日歃血为盟,来世还做兄弟!\"刘章边上的一位最后一个开口,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有些发颤:\"我最小,就当老六。等我儿子考上大学,一定带他来谢各位哥哥。\"
六只伤痕累累的手同时握住酒缸,混合着血腥味的液体被仰头饮尽。刘章感觉喉咙像被火烧过,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但奇怪的是,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却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从今天起,咱们生是兄弟,死是兄弟!\"老大抹了把嘴角的血渍,从床底拖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枚硬币,\"每人拿一个,往后不管走到哪,看见这硬币就想起今天!\"硬币边缘锋利,在众人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仿佛是命运烙下的印记。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锈蚀的铁窗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六个人歪歪扭扭地跪成一排,对着窗外的月亮磕头。一个同事扯着嗓子喊:\"皇天在上,厚土为证\"话没说完就被酒呛得直咳嗽,惹得众人笑作一团。笑声中,刘章忽然发现,他眼角闪着泪光。
这场突如其来的结拜仪式持续到凌晨三点。蜡烛早已燃尽,月光下,六具疲惫的身躯横七竖八倒在床上。刘章枕着胳膊,望着头顶摇晃的电风扇叶片,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突然觉得这间拥挤的宿舍从未如此温暖。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他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
天亮时,闹钟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宁静。六个人几乎同时从床上弹起,匆匆忙忙处理伤口。老大用布条胡乱缠着手指,嘟囔着:\"这伤口要是感染了,厂里该说咱们打架斗殴。\"老三翻出半管红霉素软膏,挨个给兄弟们涂抹:\"放心,有我在,包你们没事!\"
消息很快在厂里传开。有人说他们疯了,有人羡慕这份情谊,更多的人则是摇头叹息。但六兄弟毫不在意,反而越发团结。老四感冒发烧,其他人轮流帮他顶岗;老六母亲生病,大家凑钱给他买火车票;就连食堂打饭,六个人的餐盘也永远紧紧挨在一起。
日子依旧辛苦,工资依旧拖欠,车间依旧闷热。但每当夜幕降临,六个人挤在宿舍里,分享着从食堂顺来的咸菜,谈论着老家的收成、孩子的成绩,还有未来的打算时,刘章就觉得,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那枚带着体温的硬币,始终被他贴身收藏,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刘章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满脸泪痕的老四,他攥着手机,声音颤抖:\"我儿子病了\"还没等四说完,五个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老大掏出存折,老三翻出刚发的工资,老六默默把新买的外套塞进老四包里。
凌晨两点的公路上,六个人挤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向着老家疾驰。车灯划破黑暗,照亮路边斑驳的广告牌。老四蜷缩在后座,手里紧握着那枚硬币,嘴里喃喃自语:\"兄弟,求你保佑我儿子\"刘章望着车窗外飞驰的夜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那份滴血认亲的盟约,早已化作血脉相连的羁绊。
多年后,刘章在老家盖起了新房。客厅的相框里,除了全家福,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六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举着搪瓷缸碰在一起,脸上带着青涩又坚定的笑容。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2006年秋,六兄弟结义于此。\"每当有客人问起,刘章就会摸着左手食指的疤痕,缓缓讲述那个雨夜的故事。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另外五枚硬币,也同样承载着六个男人最珍贵的青春记忆。
认亲
作词:刘章
六个人来自不同的城市
喝醉酒后拜把兄弟
不论辈分大小
只论年龄大小
你一杯我一杯
喝光杯中酒
滴血认亲
喝光杯中酒
喝醉酒后拜把兄弟
从此以后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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