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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七章 蛇婆牙
刚才以针扎中指聚拢精神,已属竭泽而渔。
小花匠自言自语道:“蛇婆少有出现在闹市的,这次是怎么了?”
江源道:“巫术修炼,乃是以一定物品为介质,或控制他人,或制造幻象,以达到魅惑甚至残害他人的功效。但这些东西,对使用者来说,一旦被破,反噬厉害。所以便有了这种修炼方式,谓之双修。即巫师将介质物品视为平等的伙伴,两者一体,共生共灭。”顿了一顿,又道:“双修融合道家部分技能进去,若是修炼成功,非同一般。”
江源笑道:“正因为如此,才好玩。”
小花匠挠头苦笑道:“我是真搞不明白他。我按您的吩咐,让他看到了双面泥人俑,专门用了有忘尘阁标记的包裹,但这货……这隆公子看到跟没看到一样,完全无动于衷。我又安排侏儒李贵儿去提醒,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连串强健的音符从指尖流出,高昂激越,气势磅礴,似两军对垒,骏马嘶鸣,剑、鼓、人声此起彼伏,同天空的闪电雷声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公蛎挥了一团鬼火过去,烧得桂老头尖声嚎哭。
桂老头果然端出一壶茶来,香气四溢。瘸腿乞丐闭目吸气,赞道:“好茶!上等大红袍,陈年雪水炮制,配以明彻如冰、温润如玉的越窑青瓷,正好相得益彰。老丈果然是个雅士。”
瘸腿乞丐挣了两下,怒道:“攰和,你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谴吗?”
雷电越来越密,一波跟着一波,聒得让人烦躁不堪。一条树枝颤颤巍巍探了过来,往公蛎的脖子上缠去。公蛎想也不想,一口将其咬断,噗的一声朝着地下手舞足蹈的桂老头脸上吐去。
桂老头道:“祖师爷遇害,历史记载是因为他不肯为大秦所用,其实不然,而是……有人瞧上了他的法器。”
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滚地雷接踵而来,红橙蓝绿,如同彩虹。
瘸腿乞丐点点头,唏嘘了一番,道:“对于乌血症,老丈同祖上当真没有对巫教有过半分怀疑?”
桂老头换了下手臂,将阿牛紧紧抱住:“我攰氏向来注重子嗣,为的就是将守陵墓、寻法器之遗训传承下去。所以当年人丁甚旺,族人超过五千之众,散落各地,从事各行各业,只在祖师爷祭日时才集聚议事,交换讯息,布置下年安排。但几代之后,后代骤减。”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叫道:“攰氏祖先在上,请助不肖子孙攰和一臂之力!待我同树兄共同修炼成功,定不负您和祖师爷重托!”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爬起来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奇怪的呼啸声。
瘸腿乞丐接口道:“你找到攰睦时,他刚刚去世。而他娶的女子,便是巫教的鬼面杀手高氏。”
瘸腿乞丐打了个大哈欠,道:“你刚才说还有另一个门人,是方氏。”
公蛎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刚来洛阳那年,公蛎在瑞蚨祥做了一件新衣服,高高兴兴地上了街,一路上不时有人指点微笑,公蛎只当是自己容貌出众,身形潇洒,可等回到住处才发现,原来中途去茅厕时不慎将衣服后襟下摆扎在了中衣之中,露出里面花色的内裤来。如今听了瘸腿乞丐的话,便如那日一样,既丢脸又惶惑。
桂老头缓缓道:“是姬非。”他停顿了一下,道:“祖上攰氏,是姬非的贴身随从。当年祖师爷遭李斯陷害,饮恨而去,祖上曾立下毒誓,要为祖师爷报仇。”
桂老头对着灯光摆弄着手臂,道:“这种病,从来不曾见除了攰氏之外的人得过,也未听闻古医书有过记载。得病的人,血液慢慢变黑,在皮肤上形成一块块浅浅的骷髅状斑痕,不痛不痒,无其他任何症状,但若达到一定时日,得病之人便会猝死。而且死法千奇百怪,溺水、跌落、摔跤、失火等等,甚至还有喝水呛死、被坠下的枯枝砸死的,表面看都是死于意外,同其他人无一点关系。”
一阵狂风吹来,瞬间飞沙走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那个豁牙驼背的小贩跑进来,看了看公蛎,道:“公子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桂老头伸手拦了一下,还是听凭他喂阿牛吃下。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小花匠强压着眉头的焦虑,道:“少主好琴技!倒显得这些闪电雷声像是上天为配合少主的琴声而刻意安排的呢。”
继续看下去,公蛎才知道为何桂老头一抓一个准。从水镜里看去,窗下那口破缸,别说一个人藏在里面,便是只老鼠也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不仅院落,连房间内的情形也隐约可见:哑巴抱着阿牛跪在屋内,哭得涕泪横流,却不敢出门查看。
桂老头转过头来,桀桀而笑,一张脸已经变成皴裂的树皮,头发则成了一蓬细小树枝,正在飞速生长,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个能够移动的树桩。
水面如镜,但看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整个院落的情景。围墙和厢房坍塌,皂角树被劈成两半,桂老头连同上面的枝叶已经燃成灰烬;树根裸|露,沁出暗红色的汁液,发出一阵阵恶臭,但树下堆放的皮革弓箭却完好无缺;中空的树干中,竟然堆积着无数沤得发黄的人骨,几个带着俑罐的骷髅滚落下来,面目可憎。
瘸腿乞丐拖着公蛎便往外走。桂老头捡起石臼子里的一片落叶,忽然笑了,和和气气道:“既然来了,喝了茶再走吧。刚好我一个人睡不着,坐着无聊。”弓着背慢慢去进了厢房。
瘸腿乞丐笑了,讥讽道:“自己不行,甘愿奴颜婢膝臣服与人,便以为天下人都如你这般么?”
公蛎当初见二丫挂饰别致,从未想过那竟然是一枚蛇婆牙。
桂老头披头散发,自己扣着脖子喘起了粗气:“不是我启动的!真不是我启动的……”
他瞥一眼惊慌扭动的公蛎,惨然一笑,道:“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将石桌上的假公蛎一把推了下去。
《巫要》就在毕岸手中,公蛎曾亲眼看到过。他勾下脑袋去看瘸腿乞丐的表情,却见他表情自然,不为所动。
视力渐渐恢复,公蛎松了一口气,但面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冉虬断成了三截,尾巴部分还裹在公蛎身上,除了焦黑的伤口,脑门还有一个碗口大的贯通伤,触目惊心。
桂老头唱完小曲儿,颤巍巍蹲下,按住公蛎的七寸,衣袖一抖,甩出一颗又腥又臭的药丸到公蛎的嘴巴,和善道:“吃了吧,吃了就没那么痛了。”说着撤了叉子。
公蛎刹那间热泪盈眶,刚才澎湃的力量如奔涌而下的洪水,瞬间倾泻得无踪无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江源笑道:“你安心看你的戏罢,少来恭维我。如此惊骇景象,百年难得一见。”
桂老头的表情一滞,疑惑地回过头去,看着他一言不发。
桂老头用力挤压中指,直至血变成红色,气色好转了些,有气无力道:“去年我在码头看到你时,你正拿一颗红石子儿坑蒙拐骗。”看公蛎一脸茫然,提醒道:“你忘了?我要买你的血珍珠——”
小花匠惊愕道:“您是说那日……有人故意捣乱?”原来那日,小花匠准备在牡丹园动手,却意外被公蛎躲过,而躲过的原因是有两个小菜贩在园子外面打架,丢了一个南瓜过来,将“娇容三变”砸了个稀烂。
公蛎茫然无措,呆若木鸡。
公蛎只想逃离,不愿意再生事端,宁愿把那块避水珏送与他,便一言不发。
水镜里,出现一个双头怪物,一个蛇头,一个人头,皆是侧面。公蛎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屏住呼吸,慢慢调整方向,终于看到了人头的正面:眉目清秀,面容白净,正是没有毁容之前的自己。
桂老头的背驼得更加厉害,喘得像一个破了的风箱,低声道:“冉虬总说,我不该一心寻找避水珏,而忘了身上的责任。哼,他一个冷血野畜,如何能体会到凡人的舐犊之情?”他失神地看着地下的稻草人,叹道:“我知道应追查下去,瞧瞧是谁做的双面俑……可如今自身难保……”
额头忽然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发现冉虬的蛇婆牙,竟然不知何时嵌入了脑门之内,硬硬的又痒又痛,估计是刚才倒地时不慎磕的,用力一抠,疼得龇牙咧嘴的,却无法取出。
公蛎大急,见石臼里一汪清水,拖曳着未及转换成人形的尾巴艰难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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