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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七章 玲珑樽
公蛎心中更加焦急,却无能为力,他头疼欲裂,自身难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救珠儿和苏媚。
高氏愣了一愣,呜咽道:“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柳大柳二共同将酒坛里的人拖了出来。
公蛎真的搞不懂这些人类。
公蛎探出头去。原来那女人上半身虽然已经化成人身,下半身却未变化完全:白森森的大腿骨上挂着未成形的肌肉,蛛网一样、几乎透明的血管突突跳动着缠绕其上,而脚趾处,竟然还露出几丝稻草来。
这倒是真的。
女子突然激动起来,拼命挣扎。柳大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道:“大宝小宝若是活着,也差不多要七岁啦。按照当时计算的预产期,今天应该是他的生日。”说着呜咽起来,道:“都怪我没本事,没能看护好你们娘俩。如今我落得个孤家寡人……”
公蛎故意吸溜鼻涕,装出十分难受的样子,探出半个脑袋,道:“不怕,他皮糙肉厚的,没事。哎哟,我不行了,要先去躺着才好。”说着缩回身子,先将房门从里闩好,把被子叠成一个筒状,伪装成睡觉的样子,然后将窗子推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如同纸片一般轻巧巧地滑了出去。
汪三财一拍大腿,惊叫道:“是……有人来!”拉过阿隼和公蛎,小声道:“昨晚亥时左右,我刚躺下,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以为是胖头回来了,隔窗一看,对面柳大鬼鬼祟祟端着一个托盘。”他不满地瞪了一眼公蛎,道:“我还以为他同龙掌柜约了喝酒,便没有吱声。”
公蛎拱起腰身,挺直脑袋,目光炯炯地盯着柳大的脚。见柳大移动至床前,飞快上去在他的脚踝处啄了一口,然后箭一般地弹开。
等两个捕快装作搜查忘尘阁,向阿隼汇报这一消息的时候,公蛎急得脸都白了:“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明明就是柳大拿的!”
柳大的剑挥舞得像一个水桶,带动着灯光一明一灭。不断有微弱的精光从墙面上跳动的酒牌中飞出,融入白气之中。
衣柜对面,摆着一张桃木双人大床,上面羽绒软枕,狐裘锦衾,铺的盖的都是绫罗绸缎,比公蛎如今的被褥舒服千百倍。
恰巧开门鼓敲响,公蛎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柳大的酒馆还未开门,倒是李婆婆在门口生火煮茶,高氏低头站在她身旁,两人不知说些什么。
部分黑衣人带着柳大离开,剩余的随着毕岸等来到了杨鼓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是柳大法术高强,也不敢明目张胆,又听公蛎说阿隼为洛阳县尉,专管治安一事,柳大更加心急,那晚若不是公蛎横插一杠子,只怕珠儿已经变成“柳四”或“柳五”了。
公蛎早已忘记了头疼,心里暗爽,巴不得柳大就此疯傻,不再害人。
胖头挣扎了几下,对柳大怒目而视。柳大一把扯掉胖头嘴里的抹布,嘿嘿笑道:“没想到?不服气?”
毕岸道:“桑鬼阵,是何人给你布的?”
柳大似乎有些后悔,道:“其实也不完全是,我当时……”
毕岸简短道:“回纥国进贡武皇后的宝物在驿站被盗,武后大怒,此事事关两国交往,情况紧急,正在秘密追查。”说完转身离去。
原来七年前,柳大同小月去城隍庙祈福,路遇张发家,便想讨碗水喝。当时张铁牛不过六七岁,正是顽劣的时候,见她腹部隆起,觉得好玩,趁着柳大不注意,一头撞在了小月的肚子上。
俯在地上的张铁牛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毕岸,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他如今极其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巧的是,偏偏此时上面传来消息,本月底皇上和天后约见回纥来使,负责外事的节度使大怒,令大理寺限期破案,大理寺连同洛阳县衙忙成一片,全力搜寻线索。
苏媚摆弄着手指,道:“这么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同你娘子恩爱有加,感情极好,为何当时会在外撩骚?”
阿隼点点头。公蛎惊喜道:“那岂不是顺藤摸瓜,找到回纥丢失的宝贝了?”
阿隼站住,冷冷道:“做什么?”
柳大忙倒了一杯茶来,笑道:“苏姑娘醒了。”
高氏听了此话,跑得更加快了,气得公蛎在后面跳脚。
公蛎心中发毛,下意识重复道:“婶子还是搬走为好。”
而胖头跟踪王六子,一直跟到南市永泰坊。王六子经验丰富,发现被人跟踪,东兜西转很快甩了胖头。不过他却不知螳螂之后还有黄雀,官府早已对有偷盗案底之人布下天罗地网。行之赌坊附近,被躲在暗处的捕快一举拿下。胖头跟丢了目标,懊悔不已,此时宵禁时辰已到,也回不去了,索性在南市胡寺里躲了一晚。
女子嘤嘤地哭泣,却不说话。
珠儿今晚一直没出声,这一出声,公蛎顿时跳了起来:“毕岸!毕公子……”像个哈巴狗儿一样激动地围着毕岸转了几圈。
最后一粒沙流尽,沙漏倒转了过来。
一阵脚步声响,毕岸和阿隼走了出来。毕岸打量了一眼,马上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走到柳大身前,一把拔下他肩头的剪子。
柳大道:“每到夜深人静,我想起我没出世的两个孩子,还有我的小月,心中的痛便不打一处来。嘿嘿,那个混混,听说天天折磨张发夫妇,我听了心里好舒坦。”
这是蜕皮前的必然反应:眼盲。但鼻子和耳朵便格外灵敏些。
柳大突然羞愧不已,退后道:“不是,阿妹已经嫁人了……”
公蛎吃了一惊,心想,阿隼的捕快也太不顶用了些,找不到玲珑樽,竟然没发现柳大房里藏着个女人。
灯光一闪,突然变成了莹莹的绿色,照得众人脸上惨绿一片,写着女儿红和竹叶青的两块木牌突然跳了起来,直竖竖地立在桌面上。
汪三财要是辞了工,这当铺真经营不下去了。公蛎忙换上一副笑脸,讨饶道:“财叔您教训的是,我贪玩、自私,年轻不懂事,您不要同我一般见识。我现在手头有件大事要做,等这事了结,我一定虚心跟您学经营,行不?”殷勤地跑去屋里搬了把竹凳,扶他坐下,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柳大把玩着玉樽,揽住稻草人的肩膀,唠唠叨叨道:“本来还以为这个玉樽只剩下一个,没想到上天垂怜我们,竟然给送了回来……这一票风险大了些,不过我一看是你最喜欢的,就顾不得啦。我保证,以后洗手不干……啧啧,你看这成色,这雕工,真不亏是贡品。嗯,有了这对玉樽,等风清月明之夜,你我坐在假山顶上,听风赏竹,恣意对饮,好不好?”
苏媚、珠儿和稻草人,并排躺在床上。柳大拿过今晚画的仕女头像,小心地一张张贴在她们的脸上。
高氏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摇动:“没有没有!”
※※※
一转眼四年过去。柳大心中的仇恨不仅没能随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更加愤懑不平。可巧张铁牛癫痫发作,在城东看病,柳大悄悄跟了去,骗张发说他有个长命锁,将打造的聚魂续命锁给了张铁牛一个。
苏媚腰肢一摆,逃离柳大的拥抱,嘟嘴嗔怪道:“我才不信。听说你霸占高氏多年,还垂涎珠儿,有没有这回事?”
来的竟然是个女人,穿着一双翠绿的绣花鞋。她显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悉悉索索地走过来,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柳大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道:“不行,必须躺在这里,仪式才能完成。”女人抱住柳大,嘤嘤哭泣。柳大顿时心软,无奈道:“好,我先收拾了这条蛇。”
足足有半柱香工夫,几人将忘尘阁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那个玲珑樽。阿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盯着公蛎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道:“龙掌柜,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
苏媚走到搁架处,拿起一个青铜酒爵,惊叹道:“真没想到,柳大你还真是个行家呢,这些藏品,价值连城。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就不用辛辛苦苦经营胭脂水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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