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荔枝熟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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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中，人人的背后，都别着一个箩筐。他们风驰电掣，斗志昂扬，兴奋地唱着歌，从荔枝林里跑出来。

偶尔，这支队伍放慢了一点脚步。高柏桥用手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他们一齐望着前方。

那是长安的方向！

长安，在潘州遥远的西北方，远隔万水千山，任他们怎样努力，也是看不到。然而，长安就在他们心中。那是京都，众人向往的“圣地”，在心里闪耀着熠熠亮光，向往和倾慕之情不言而喻；长安，又将会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的箩筐里，装着新摘下来的荔枝。荔枝最后要到达的地方，是京城。想着皇上在等候他们，不，在等候他们背筐里的荔枝，他们心情激动，忍不住唱起了潘州山歌。

此时的长安，一如既往地坐落在送荔人想象不到的地方。长安，熙熙攘攘，灯红酒绿，说不出的锦绣，道不尽的繁华。

从长安向东，眺望华清池，依然看不到骊山的云烟，也听不到绕梁的笙歌，虽然，两地相隔二三十公里，但关山阻隔，目力不及。

每年农历十月，都会从皇宫里搬出很多东西，一箱子，又一箱子。一大车，又一大车。都装好了，扎紧了，吁——，车队出发，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车子出了很远，看不见了，送行的队伍还在，谨小慎微，深深鞠躬。

车队到达的地方，无一例外，是华清池。

公元745年至755年，唐玄宗每年都偕贵妃姊妹，来到华清官“避寒”，同行的，还有一众王公大臣。原本冷清的地方，一下子热闹非凡，成为当时的政治、文化中心，被称为“第二长安”。直到翌年暮春，这一队人马，才返回京师长安。

然而这一年，唐玄宗早早来了，也没别的，就因为他的爱妃杨玉环喜欢来呀。

华清池的歌舞，刚刚停歇。

在华清池的横扁下，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像影子一样的人，似乎是从影子里长出来的。他的面前，是长长的甬道。脚步的声音，轻捷、琐碎，无足轻重，缓慢地向着前方走去。

甬道一下一下退去。尽头，溢彩馏金的屋顶勾心斗角，晃动着难以捉摸的光光点点，令人眩目。那是灯光落在水里，欢蹦乱跳出来的碎光。这，是温泉莲花池。

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缓缓落在杨贵妃的身后，泛着妙不可言的光泽。

薄纱里的内容，不可触目。

高力士拱手垂立，对着那凝脂切玉一般的背影，暖暖一笑：“禀娘娘，我家乡的荔枝，已从潘州出发，不日，便可到京。”

一阵轻盈的笑声。杨贵妃递出一个手。

旁边站着几个伺浴宫女。一个上前，无声地献上桂花露。

杨贵妃的手一偏，没拿。

又两个伺浴宫女上前，伸出臂湾：“小的伺候娘娘出浴了。”

杨贵妃的手摇了摇。

众伺浴宫女站住了，不再上前。

高力士走近，上前说：“老奴晓得娘娘心里想的。娘娘听到荔枝从岭南来，心里高兴，想喝酒了。”

杨贵妃嘻嘻笑：“知我心者，果然是你呀。世界是最好的，莫过于喝酒，等荔枝来。”

一群伺浴宫女上前，上下披纱，左右逢迎，还有两排伺候的宫女鱼贯而进，繁而不乱，忙而有序，把贵妃出浴时刻的奢华排场痛快淋漓地展现了出来。

高力士已经退出门外，差点与一个宦官撞到了一起。那宦官慌忙俯身，说：“皇上到长生殿了。”

高力士转身，急步向长生殿过去。他走得很快，然而脚步轻轻的，像踩在棉花上，几乎没有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