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断章:赤金的往事其二，死亡的残影（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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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闷雷滚动的天空此刻竟然宁静了许多，倾盆大雨在发泄了十几分钟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被晒得发裂的大地还未来得及吸收着天上坠落的甘露，雨突然就停了。

罗锦程就这样看着罗铭在湿漉漉，满是污泥的庭院中奔跑，嬉闹，一个人就组成了一群彼此关照的孩子，在环形的天空之下享受着独自的嬉闹。

罗锦程有些感慨地微笑着，几十年前，他也是罗铭。他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当时的条件不是很好，天井里满是泥泞，掺杂着鸡屎鸭屎，还有排水渠中生长的被鸡鸭叼来的杂草残肢碎末，以及那些从远处农田飘来的令人咳嗽的草木灰。

多少个雨后的早晨或者下午，他甚至会在那些肮脏的水坑里打滚，像掉落在小路上的鱼一样，蹦跳着身体，罗锦程的父亲就坐在屋檐下，看着这个顽皮的小家伙，有时候他的母亲会拿竹鞭气冲冲地赶过来把罗锦程抽上一顿，不过，都被他父亲阻止了。

不过，他现在不会再像孩提时那样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了，但还是希望父亲与母亲理论，自己则是灰溜溜地跑到邻居家，等到晚上吃饭再跑回来。

他知道他已经长大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老了，再也躺不进了攒满雨水的泥坑里，而自己的父亲却躺在了没有雨水的泥坑之中。

不过，他却很希望看到罗铭这种活泼，天真的嬉闹。他本来还担心罗铭没有得到童年，没有与他人交往会导致他的人格不全，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

罗铭光着脚在雨后的水洼中奔跑跳跃，旋转，甚至比当年的罗锦程还要笑得更加灿烂，但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虽然未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也未曾见识过千奇百怪的人，但冥冥之中他却觉得在泥坑中打滚是一件很失体面的事情，而在其上跳跃奔跑却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还会给他带来一种快乐，从书上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快乐。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赤金豆子，仿佛那就是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永远陪伴着他，和他跨越生死阻隔的永恒的朋友。

可是，欢快的舞蹈突然就停止了下来，罗铭的脚不小心踩在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手中的赤金豆子便掉了出去，沉入了一个浅浅的水洼之中，红色的金属很快就被肮脏的泥水埋没了身影。

罗铭擦破了皮，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根本不像罗锦程那般欢快。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从手肘膝盖处流淌出来，变成一条小溪一样，汇入那个埋藏着赤金的水洼之中。

罗锦程在回忆中突然失了神，面色突然变得慌张起来，连忙跑了出去，将倒在地上的罗铭扶起，并且以最温柔的话语安慰他，同时大声呼喊研究所里的妻子拿来包扎的药物工具。

很快，罗铭就被林冉包扎好了伤口，并且涂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物，送回了研究所内进行进一步的杀毒。

罗铭算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但其实他也没有机会和别人比较过，他到底是坚强还是懦弱。倒地的擦伤让他疼得哇哇大哭，但是涂那些药物时的疼痛要比摔倒强烈上数十倍，但他却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因为有父母在身边，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安全的。他那双泛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手中的棉签往自己的伤口上涂抹那些像是毒药一般的止血药，幸亏那是他的母亲，不然他肯定会立刻将其挣脱开来。

罗锦程的美好回忆破灭了，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不过，虽然他对美好回忆的破坏产生了巨大的遗憾，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对儿子的受伤而感到一丝心痛。在他的记忆里，罗铭几乎没有受过外伤，最多也就是被蚊子叮了几个包，连血都没有流过。

从农村走向城市的他清楚的明白着一点，如果没有接受过疼痛的伤口，没有见识过流血的景象，一直处在无忧无虑的温柔乡当中的话，只需一点小小的挫折或者打击就能够让人崩溃。所以，他对儿子所受的磨难并不感到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将其当做他人生道路上的一点小小的历练，而这种历练，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有很多很多。

罗锦程正想离开这个令他回忆满满的地方，但身后的异象却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好像是猝死一般，突然就定格住了。

他的身后，在那个不起眼的肮脏小水洼之中，鲜红的血与土褐色的泥水混合到了一起，血液如同被搅匀成一个旋涡一般，呈现出一环一环的螺旋的曲线。曲线的中心，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赤金豆子从中缓缓升起，出淤泥而不染，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着圣洁的光芒，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泥水的污秽。

罗锦程不可思议地看着着一幕，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意识到他研究多年的赤金会有如此奇特的特性，这一点，乃至于他多年之后都对现在的偶然感慨万千，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这是必然。

罗锦程驻足观看了几秒钟后，赤金豆子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下来，如同失去牵引的吊坠一般，突然间又掉回了泥潭之中。

他兴奋地将赤金从一滩泥水中捞了上来，发现它完好无损。然后他飞快地跑回到研究所中，拿来了采集工具，又飞快地跑回到那个水洼，采集了样本。

通过对泥水成分和泥土中所含物质的分析，他得出了惊人的结论：赤金是有“活性”可言的，而增强活性也存在一定的规律，这在他再次用罗铭的血液作为材料的实验之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很快，只是短短一周的时间，他们就从那些污泥和雨水以及罗铭的血液中得出了赤金活性的规律，并且再不断地“活化”赤金，不过，他们已经不需要罗铭的血液作为实验的材料了，不是因为他们心疼儿子，而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加强大的替代材料。

罗锦程觉得，赤金就像一团湿哒哒，黏糊糊的火药，而赤金的活化就如同火药的干燥一样，越是干燥的火药就越容易引燃，若是干燥到了极点，只需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将其引爆。反之，湿漉的火药也能够引爆，不过，那需要强大的火焰，一种能够在瞬间将全部水分都蒸发的火焰。可是现在罗锦程甚至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找到，更别提去去找那团熊熊的烈火了。他只希望能够把火药弄得更干燥一下，起码这个不断前进的过程可能弥补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失落，而决定一切的那点火星，他觉得以后一定能够发现，像今天一样，在哦偶然之中。

不过这个干燥的过程并不是进行得很快，几乎是一个月才能找到更好的能够激发更强赤金活性的物质，而且每次都提升只是一丁点，却要耗费夫妇二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他们并未将此事完全告诉阿别尔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