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猫影(1/1)

首发：~第63章 猫影

韦伯纳又打了一个响指。

水光摇曳，山草飘荡，周围时间的流速开始加快，王向乐看到孩子们和星星，开始从湖面，逐渐下沉。

“按照你们世界里的科学所说，人在溺水时，因为身体的密度比水大，肺部的空气被排空，人体会沉下水底。而沉入水底两三天后，尸体会因为细菌的作用，在肠道以及胸腹腔内产生大量气体，从而导致平均密度变小。这时候只要尸体没有被东西卡住，就会漂浮出水面。”韦伯纳在一旁说，“但是雪湖不一样。雪湖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会容纳所有失去生命的可怜生物，给他们一个归宿。所以……在某一处，你要找的孩子们，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王向乐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脑袋。

韦伯纳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人死不能……他们可能已经步入轮回了。善良的孩子，不会受苦的。你且放心的回去吧。”

“不对啊。”王向乐站起身，看着韦伯纳的眼睛。

韦伯纳依然和善的轻笑着:“怎么了？”

“莫白鹤曾经给过我一只兰塔的鞋子。而你刚才让我看的景象中，兰塔的两只鞋子，一直都穿在脚上。”王向乐一字一句的说。

韦伯纳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说:“或许是莫白鹤，在兰塔沉入湖底后，悄悄拿走了一只鞋。”

“莫白鹤……当时是无法进入雪湖的。我亲眼看到过，他跳进雪湖的一瞬间，就像蒸汽一样蒸发了……”王向乐一字一句的说完，直接拔出匕首，挥向韦伯纳。

韦伯纳也不躲闪，仍然气定神闲的站着。

匕首划过他的身体，犹如划过一道虚幻的投影。他毫发无伤。

几乎一瞬间，四周的幻象开始坍塌，如土崩瓦解一般。

王向乐的瞳孔快速收缩成针尖，随即又扩散成正常大小，周围的一切终于回归原样。

“清醒了吗？”科瑞恩的声音传来。

王向乐扭头看了看他，如大梦初醒一般。

“我现在，力量有些虚弱，刚才没有及时把你从幻象中拉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科瑞恩说。

王向乐茫然的站着，感觉额头湿湿凉凉的。他摸了一下，发现额头上有一块血迹。他的额头没有受伤，而科瑞恩的手指还在滴血。“你真的是莫白鹤吗？”

科瑞恩愣了一下，沉默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隐瞒我……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你。你就算直接告诉我你是莫白鹤，我也会相信你的。”

科瑞恩满脸落寞，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选择隐瞒……是我无颜面对你。”

“难道你……你真的，骗我了？阿布他们……到底还活着吗？”王向乐如坠冰窟。

“这个我没有骗你。他们还活着，三个孩子，一只猫，我能感觉到他们四个的生命在跃动。他们的身体还在缓慢的代谢，他们的思想还在梦境里沉睡……我说的无颜面对是指别的事，以前的事。”科瑞恩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阴影。“我对不住你……”

“以前的事……对不住我？”

“是……我以前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了……在我被封在银棺里之前，送出去的孩子，不止一个。禾子是我的温情所化……另外一个，是我从我母亲的尸体中取出的一粒种子。”

“种子？”

“对。当我被献祭，坠入雪湖深处时……我没有死，我成了他们口中被神选中的人。我在湖底茫然的行走，像一个游魂，不，我就是一个游魂。我走着走着，在一处礁石群里，看到了我母亲的尸体……她孤零零地躺在湖底的泥沙和礁石上，浅绿色的纱裙被水流轻抚，像极了《人鱼公主》里的美人鱼插画。我悲痛欲绝，用尽了所有力量，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她死去太久了，早已经没了任何生气。最终，我只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了一粒种子:是我的弟弟。我把我的弟弟也送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本想……尽全力守护他……可是，我当时自身难保，那些人不愿意放过我……所以，我没能给我可怜的弟弟一点关爱，就把他一个人丢到了陌生的世界……”

似是痛彻心扉，科瑞恩浑身颤抖，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兀自的说着，“之后我被封在银棺中，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银棺对我的禁锢越来越弱，我的意识渐渐开始苏醒。某一个月圆之夜，我耗尽气力，卜了一卦，看到了一个绝望的故事: 破败的茅屋里尽是潮湿、发霉的气息，重病的女人躺在床上，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瘦骨嶙峋，仿佛每一次咳嗽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她的儿子站在床边，挺着小小的胸膛，说：‘娘，你放心吧，只是打更而已，很简单的。我已经是男子汉了，等我挣到钱给你买药吃，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床上的女人长叹一口气，说：‘是娘对不起你，可怜你才七岁就要遭这些罪，都是娘对不起你……’

入夜，男孩带着女人的嘱托出了门。接过老李头手里的家伙什，踏上了敲锣打更的路。老李头在那里打了一辈子的更，如今老了，做不动了。男孩为了生计，不得不接了他的班。

老李头特意叮嘱男孩很多遍：‘经过村子最东头的废弃房子时，一定要小心。那里有很多野猫，到时候你使劲敲锣，把锣敲得响响的，野猫就会被吓跑。’

但是……当男孩经过那处废弃的房子时，房子周围半人高的杂草丛里蠢蠢欲动，月色下，房子上、树上、草丛里的猫们拉长了身体，弓起了后背。一瞬间，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凄厉猫叫声。

那面锣闷闷的响了两声……就掉在了地上。

月色下，一众猫影一哄而散，嘴里都衔着一块什么，快速进入黑暗中……”

“我的天……”王向乐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我的弟弟……他，悲惨的第一世。”科瑞恩眼睛里写满绝望，“我一直觉得是我抛下了他……把他丢到了一旁……是我……”

“这不能怪你。不是你的错。”王向乐安慰说。

科瑞恩像是魔怔了一样，继续说道:“我的弟弟，伊恩……”

“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