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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3章 吴正清之死
吴正清又开始叩头，却不是刚才那样微微叩响，而是跪直身体，一下接着一下，将额头重重撞向地面，发出响亮的“咚咚”声。
还没叩几下，他的额头已经撞得乌青。
他嘴里念叨着：“恩师说得是，玉不琢，不成器。”
吴正清不知疼痛似的，一次比一次撞得凶猛，很快，额头已经肿胀不堪，血流如注。殷红的血从额头上汩汩流到面孔，仿佛他双目流着血泪，鼻子和嘴里也流出鲜血。整张脸庞极其骇人。
吴正清不停地重复：“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他面无表情，只知机械地以头抢地。额头撞得皮开肉绽，白骨隐约可见。地面，衣领前襟全是他的血迹。
终于，他叩不动了，突然往旁边一倒，浑身颤栗了几下，再无动静。
吴正清死不瞑目，嘴唇维持着说话时的形状。
裴逸觉得他死得怪异，蹲下身来正要仔细检查他身上的异况，才伸出手还未碰到吴正清，他的尸身与前方的火盆牌位忽然化成缕缕白烟。
裴逸微惊，立刻缩回手。
白烟徐徐升入半空，又缓慢地降落到地面凝成形状，竟化成方才裴逸初见的吴正清烧纸钱一幕。
裴逸站起身，皱着眉看这新的吴正清要做什么，谁知新的吴正清又把旧吴正清的行为重复了一遍。他依然是沉默地烧纸钱，自语磕头，接着便与虚空对话，以头抢地致死。然后化成白烟，再形成一个吴正清。
裴逸恍然大悟，这吴正清的鬼魂是被困在了他死去的时刻，不断循环经历死亡时的恐惧与痛苦。这绝不是他自己陷入的困境，而是有人故意磋磨他。这种折磨方法实在残忍。
他心下不忍，想着如何帮吴正清脱离循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随意一试。
趁着吴正清还在烧纸钱，裴逸伸出手搭上他的肩。吴正清骤然感到肩上一重，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便惊疑起来。
裴逸发现吴正清虽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的触碰，既然如此，便好办了。
他决定开门见山：“吴正清，你已经死了。”
吴正清吓得双眼大睁，粗红的血丝清晰可见，他语气惊惶：“谁？是谁在说话？”
裴逸说：“吴正清，你已死去一百多年，这里只是假象，你被困在死前的时刻，不停的循环。”
“胡说！是谁在胡说！”他猝然站起身，愤怒地转动身体，四处走动，想要找到说话的人。
裴逸敏捷地避开他，继续说道：“你若不清醒过来，就会一直困在假象之中。”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就是你烧了书院！”
“烧毁永城书院的另有其人，而且如今已经没有永城书院。”
“怎么可能，书院已于昨日建好，是我亲自去巡查，怎么会没有永城书院！”吴正清双眼通红，愤怒地吼叫。
裴逸沉声问他：“你仔细想想，果真是昨日吗？”
“怎的不是昨日。”吴正清想都没想便回答。
他说完却又犹豫了，脸上渐渐现出疑惑，喃喃道：“我分明记得是昨日。”
他缓慢地踱步，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昨日，那是什么时候？”
吴正清忽然抬起头，怔怔望着门外天边的弯月：“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裴逸走到他身旁，看见他望月的双眼中隐含泪水。
吴正清苦笑一声：“我果真已死。”
裴逸叹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您是读书人，这份道理想必一定比我更通。”
吴正清说：“我孑然一身，怕什么死，只是心中有一份放不下的遗憾，所以愁苦。年轻人，你告诉我，永城书院火灾一案，了结了吗？”
裴逸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还未了结。”他的神色渐渐变得笃定，“但我是因为此事而来，若您信我，我一定找到元凶，替您了结此案。”
吴正清的眼中映着皎洁月光，他宽慰地笑着点头，郑重道：“多谢。”
忽地，吴正清连同周围的一切事物缓缓散发出缕缕白烟。随着白烟渐浓，吴正清化成一道白雾飞入夜空，消失不见。周遭的房顶与书桌等事物，也在刹那间消散成烟。
裴逸再度回到朦胧的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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