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宫鬼话(2/3)

首发：~第25章 西宫鬼话

符坚还在做东海王时，娶了一氐族名门的女子苟氏。苻坚当上皇帝，册封她为皇后。而后数年，苟皇后先后生下顺阳公主和太子苻宏，一切都很正常。但三年前，怪事出现了。那一年春天，苟皇后沿袭主持《周礼》的亲蚕礼，率领宫娥和几位夫人去采桑喂蚕，祭拜蚕神嫘祖。当时张夫人已得皇帝专宠数年，并生下皇子符诜，大有夺她正宫之位的态势。也不知谁怂恿的，说在长安渭水的正北方，有一座深山，深山中有一片桑林。蚕吃了那儿的桑叶，能吐出五彩的丝来，可做出精美绝伦的鞠衣（古代王后六服之一）。她妄图靠着华丽的衣服抢回皇帝的心，便甩开众夫人，带着下人去了那座深山，西宫的鬼事便由此开始。苟皇后去了四天，不见回来。待皇帝准备带兵去找时，她在阴雨天里独自回到了掖庭，随她而去的人都没了踪影。她没摘到桑叶，却带回来一株细枝藤蔓。从那时起，皇后再也没走出西宫一步，皇帝、公主和太子也不再见。从此，西宫爬满了那种说不上名儿的藤蔓，遮天蔽日地不断朝别处蔓延。

皇帝期间去看过她一次，但很快怒火中烧地出来，降下旨意：皇后无德，打入冷宫，掖庭由张夫人掌管。念她生下公主和太子，并不废黜，月俸、食料、杂用照旧，但庶仆只留6人。偌大的西宫就此只剩下7人而已，不到半年，变成了整座皇城最荒蛮僻静的地方，只有张夫人派去送东西的人才偶尔去一次。

但据回来的人讲，整座西宫的窗和门上长满了藤蔓，即便在大夏天，也透不进去一丝光。皇后和六个庶仆就窝在里面，就像冬眠的虫蛇一动不动。

更怪的是，每过几个月的阴雨天里，皇后就会派庶仆传话，想要吃茶。可三年里，去西宫做茶博士的宫婢，没一个人走出来过。

宫中一时谣言四起，说苟皇后在深山里中了邪，西宫吃人闹鬼，阴雨天的晚上进去会被地府的鬼差拘走。张夫人对外称，皇后不过得了癔症而已，但悄悄下令将西宫周围的宫殿和佛堂清空，不许任何人走近，自己也绝不踏入半步。

皇帝正在征战北方天下，自然无暇顾及，找方士和高僧做了几次道场而已。

妙云曾听人说，那是超度亡灵的道场，那些消失的人八成死了，就连皇后都死了。她倒觉得皇后没死，照例在阴雨天想吃茶，但实际吃的是人。

一时间，谁也不愿意去西宫，女恭使王氏便只好自己指定人去。

“邦~邦邦~”一短两长的更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妙云讷讷地想：“已经三更了，不知妙容回来了没有。”

她望着纷纷夜雪，盼着张夫人这个夜猫子赶紧睡，但转脸望见了一脸怒气的女恭使王氏。原来她想的太入神，其余几个宫婢已进去伺候，独她还愣在原地。

王氏快步走来，抬手甩了她一计耳光，啐道：“贱奴子，在这里赏雪玩呢！”

妙云赶忙说：“王女官，我我一时走了神”

王氏为讨张夫人欢心，自荐负责十公主的起居，奈何十公主竟然逃婚了。张夫人虽没罚她，但话里话外讥刺了她很多天。她正心中窝火，拔出银钗连刺了妙云几下，骂道：“混抹你娘的！就是你们这群不知扯臊，天天只会挺尸的贱奴子，才看不住十公主！”

妙云胳膊火辣辣的疼，只能低头挨受，也不敢吱声。

王氏气不过，左右开弓又甩了她四五个耳光，喝道：“去倒官桶（马桶）！”

妙云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走进月华宫椒房，拎起木桶去清洗。但她腿上也被王氏刺了两下，着实疼痛难忍。南北朝时的门槛又高，她迈向门外时，磕到了槛上，一个踉跄将手里的官桶摔在了地上。一时，月华宫里便溺满地，熏臭难挡。

她倒没沾上污秽，但吓地软在了地上。

王氏见了，攥着银钗跑来，破口大骂：“你这与獠狗一条藤上的死野种，专爱构陷我的小娼妇！今天非打死了你！”

她说着拎起妙云的头发，举着银钗就朝脸戳去。

“算啦，今晚皇帝招幸了那慕容姐弟俩，是不会来的。冲洗干净就是，何苦作践这小宫婢！让她在宫外跪一会，就当是惩罚了”，张夫人在宫内的椒房里传话过来。

王氏立即停手，回头笑着应诺，转脸悄悄刺了一下妙云手指，低声喝道：“滚出去跪着！”

一众宫婢提水来清洗，妙云伏身朝张夫人跪拜后，默默跪在了廊下。

“妙容，妙容，我受了罚，更没机会脱身去找你了 ”她搓着冒着血珠的手指，心里念道，悲从心来，又滴下一痕泪。

跪了只一会，一个小太监从她身边急匆匆跑过，径直往宫内去。他火急火燎，也没留神门槛，一跤摔在了地上，口鼻流血。

王氏跑来，气闷地说：“今天一个个都瞎了眼不成！夫人有失寐症，刚想眯一会，你这死奴几又来吵闹！”

那小太监顾不得抹脸上的血，一脸兴奋地嚷道：“夫人，夫人，十公主回来了！”

王氏一听，脸上绽出花儿的笑，蹑手蹑脚走进椒房，唤道：“夫人，我让小宝子打探了消息来，十公主回掖庭啦！”

张夫人正昏昏欲睡，猛听见她说话，立即睁眼，抓着她的手道：“可是真的？！你快与我细说！”

王氏笑吟吟地唤道：“我的亲儿小宝，快进来！”

小宝子立即进来，匍在地上说：“有山贼进城作乱，十公主十公主”

张夫人吓的脸煞白，惊道：“她死了？！”

王氏在旁喝道：“你直接说，别绕弯弯！”

小宝子赶忙说：“外城禁军和幽州大都督救了十公主，现在和中军都督苻忠王爷一起，正领着公主朝咱月华宫来！”

“混账！河南公（苻忠的爵位）王爷的名儿也是你这死奴几张口叫的？！该死！”王氏叫道。

“不打紧，不打紧”，张夫人一贯仁慈，捂着胸口说：“可好了，公主安然回来，皇帝可怨不得我了。”

王氏接腔道：“夫人是皇帝的心尖儿，纵有万万个理由，也绝不会怨你一丁点。”

张夫人赶忙从榻上起身，吩咐起来：“将宫内的灯全点上，炭火也烧旺些。幽州都督和河南公到了以后，不必呈报，请他们直接进来。”

妙云听得清楚，心说：“十公主回来啦，这太好不过。只是我又得多跪在这里，不得回去了。哎 ”

她正想着，只见高大魁梧的苻忠急匆匆走来，身后一英俊潇洒的公子牵着一戴着面纱的女孩紧跟其后，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身着软甲、束高高长发的姑娘。

妙云瞥了一眼面纱女孩，只觉得她虽只露出一双眼，但仍美的让自己窒息。意外的是，这个带面纱的女孩大有深意地也瞄了她一眼。

前秦时，都督一职专指中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是统领都城禁军、保卫皇帝的将军，一般都由皇族亲信担任。苻坚对北方蛮族用兵，才设立地方都督，奖赏有功的将军。苻忠是皇帝苻坚的幼弟，近年来一直担任中军都督。

王氏哈着腰将苻忠四人请进去，张夫人相迎出来，颤声说：“老幺，老幺，你可救了本宫一命。我这几日失寐，找不到十公主，真真是寝食难安！”

苻忠行了礼，笑道：“夫人（夫人在南北朝是官称，不指妻子），您就是心软。”

张夫人笑了一下，急急地拉起那软甲姑娘的手，问：“香儿，山贼可伤了你不成？”

她这一问，柳七七眼睛转了一转。

苻忠拉着柳七七过来，笑道：“夫人，你认错人啦，她才是十公主。你说的这位，是郭庆义侄的亲随。她与十公主长得差不离，别说你，我刚才也认错了！”

十公主符香来到掖庭后，郁郁寡欢，一直窝在自己的宫中。一个多月里，张夫人也只见过她三两次，对她样貌的记忆不太深刻。只觉得郭庆的亲随跟印象里的十公主模样接近，一时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