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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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天才？

——真有的话，也许五百年能出一个？老天花了心思孕育出的、真正得天独厚的那么一个，出生就在云上，地上万物顶点在其脚下，谦恭地等待着那只没有沾过尘屑的脚底踏临。

——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啊，是地才。苦苦挣扎着，为不被大雪掩埋、洪水卷袭、烈日灼枯、强风刮倒而努力先一步破土而出，疯狂吸收同类养分，踩着无数尸体拉近天与地的距离，攀上那个位置。

——孩子，你会变成供人踏践的尸体，还是那唯一一个……

路雀倏地睁眼，生生截断了那烦人的话语。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那不是入夜黑，而更接近于失明，是一种没有层次没有深度没有空间感的纯粹的黑。

那声音又再次出现。

不是单一的，是成百、成千、数以万计，在那漆黑的尽头翻涌着接近。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无边的黑暗转化成无边的恐怖，他试着出声，因为嘴巴被铁器恶意撑开，而只能从喉咙中发出无意义的“啊啊”。

他的唾液和眼泪混合在一起，痉挛的四肢被牢固地栓着，就连屈起指节都做不到。

那些东西要来了，他知道的。

虫涌。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翻涌着，像一只青绿色的伛偻秃鬼摩擦那泛黄的残缺牙齿。

全身肌肉因过度紧绷反而麻痹地失去了知觉。最后，他发不出声音。

他笃定此时自己的泪一定是红色的，但他看不见，也没有人能看见。

他会杀死他们的，那些胆敢看到的人。

火堆还未熄灭。

果然没有降雪。

路雀并没有睡很久——他恐怕都没有真的睡着，只是稍微闭了下眼便不得不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只山精已经不在白衣的怀里，它远远地站在火堆的另一边，光着的小脚丫在雪地里杵了个深深的小坑，显然并不是刚过去的。

它的脸朝向这边，即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路雀与它对视——那东西后退了几步——还是没有离开。

路雀嗤笑，它怕自己，又舍不得这里的另一个人。

那“另一个人”完全无知于这场人与精怪的短兵相接，仍倚在他肩头睡得甜蜜安逸，还擅自为自己空了的怀抱选了新的替代品——同伴的胳膊。

路雀的胳膊被他抱得死紧，以至于他疑惑了下山精是怎样从这种严密的束缚中跑掉的；他的手还被那人双手交叠地抓着，为那严密的束缚再多加一层保障。

啊，难怪会梦到那时——路雀撇了撇嘴，他的刀就插在另一边抬手可及的地方，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砍死这让他陷入梦魇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