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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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成想刚出了荣禧堂，李纨就和王熙凤迎面遇上了。王熙凤看见李纨，原本凤眼带怒的脸，就变成了宜嗔宜怒的相，惹的李纨道：“咱们的二奶奶这是作的什么？难道是有人惹了二奶奶不高兴了？”

王熙凤挑着眉，看着自己新染的红彤彤的指甲，说：“倒没有人惹我，只是呀—”王熙凤拉长了音，“这"人不如新"的，我这个二奶奶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旧人"，哪里比得上"新人"能讨大嫂子喜欢。”

李纨听这音儿，只觉得自己真真是被醋味儿给淹了，“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浑话？明明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好歹把话听真了，也不至于拿这话来编排我。”

王熙凤作势把脸上的怒容收了，道：“这些劳什子话有什么好的？也值得我去记的？你从太太那里出来，想必也知道了，兰哥儿的武师傅已经找好了，是大老爷手底下的人，其他的我也不好打听。”

李纨笑说：“让你费心了，回头我让兰儿去谢你。”

“你就这样谢我？还把兰哥儿拉出来一起敷衍我？连平儿你都给了那么好的缎子，轮到我，不说也送我一匹，竟连些尺头都没了！”

李纨无奈，只好解释说：“给平儿的缎子，还是我当初陪嫁来的。我也只有四匹，两匹红的，两匹桃红的。红的给了碧云和素云了，正好让她们裁了绣嫁衣。这桃红的，前些日子丫鬟们收拾衣料时翻了出来，没想到看着还如新的一般，又赶上平姑娘大喜，我就让人送了她。”

李纨忍不住打趣王熙凤，“都说咱们二奶奶眼界宽广的很，世间奇珍异宝的不知道看过多少，如今怎么也学的这样？一匹缎子也计较起来？非要喝这个醋？”

“嫂子既然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想着来宽慰，偏要拿些不相干的来搪塞我！”

李纨见王熙凤也懒得绕弯了，索性就说开了，“那些话之前难道没有人说过？就连老太太也拿话提点过你，结果呢？现在吃了亏，你难道心里就真的记住了？”

李纨又道：“你这性子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你细想想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平儿平日待你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又是那样的人品，还是你自己的陪嫁丫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向来是个聪慧的，难道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

王熙凤只是低头不语，李纨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往后也不该再有了。”说完李纨就走了，留了王熙凤和她的丫鬟安儿立在原地。

李纨边走边看着两旁的景，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真是形势比人强。

说到贾琏纳妾，还不是因为王熙凤嫁进来已经两三年了，还未曾开怀。老太太和太太装着糊涂，自然是不上心的。

大太太这个正经婆婆大概是得了大老爷的授意，私下派人找了王熙凤，只说是要给贾琏一个丫头伺候。

王熙凤一听这话，心里又气又怒，只好把平儿拉出来应付着，只是到底有些不情不愿的，让平儿丫头不是丫头，姨娘不是姨娘的尴尬着。幸好王熙凤还如之前一般看重她，这才没让人看轻了她。

都说王熙凤为人聪敏，又有急才，但让李纨来看，这份聪敏却有些用偏了。也不知道王熙凤在家里时是如何被教导的，生生把一个大家媳妇教成了一个管家的，这还不算，连心气也被捧的太高了些，高门大户里为人媳妇的一些弯弯绕绕竟是一知半解的。

旁人教导女儿出嫁，多半是让女儿温柔体贴着些，趁着感情还不错的时候，先把人笼络住了，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这管家的事情倒是次要的，毕竟只要站住了脚，还不是早晚的事，再说新媳妇管家总归有些束手束脚的。

李纨冷眼瞧着王熙凤的行事，只觉得王子腾夫人的手段真是让人胆颤。这王家的女人，在算计人心上，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