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风雨如晦·四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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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狄少云和文越紧赶慢赶，花了十几日的工夫才到了嘉城。城池傍水而建，暮春的东南风吹来陈渊江湿润的潮气，小路两旁尽数是开败的梨花，风一吹便落了大半。

陈容的流金飞得更快些，提前给狄少雯捎了信儿。大姐算着日子，天天爬到城墙上等待小弟到来。她有些时日没见自己的骨肉兄弟，高兴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扑过去在狄少云两边脸蛋儿上各亲了一下，“浑小子，快让我疼疼。”

“姐，我不是小孩儿了。”狄少云被她身上的硬甲硌得肋骨疼，龇牙咧嘴地说，“你若真疼我，那快请顿饭吃吧。我和越哥颠簸了一路，离饿死不远了。”

“好好好，今儿正好休沐，姐先回去把甲卸了，再带你去城里吃点儿好的。”狄少雯挽着弟弟的胳膊，边走边唠叨，“路上风餐露宿的可还习惯，没遇着马匪吧？家里奶奶好不好，阿容咋样，听说又病了”

麾骑营六部嘉城军的大统领狄少雯，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泼辣货色，出了名的大美人。她挑起一双长娥眉，反复打量着狄少云，不停地往他碟子里夹菜，咂着嘴说：“我觉得你瘦了，一年前脸颊上还有奶膘呢。”

“你这是好久没见我了，变化自然大些。”狄少云笑道，“奶奶和大哥都说我的个头刚刚好。”

见到弟弟长成个出挑的英俊少年，做大姐的十分欣慰，怎么看也看不够。狄少雯又忍不住给他夹菜，感叹道：“嘉城最近有点儿乱，我虽想你，但其实不怎么愿意你来。可既然你人都到了，便再没有打道回府的理儿，好好跟着文越和阿雁练功夫吧。”

“姐，跟你商量个事儿，”狄少云边吃边问，“我想去迁州看看爹，成不。”

狄少雯面露难色，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迁州城一里地外的渔村刚被乌桓人烧了个精光，江面上还有他们的战船。爹和姨夫不仅要处理匪寇的事儿，还要忙着练兵，怕是无暇照顾你要是阿容在迁州，我可能还放心让你去逛一圈儿，他不在也没个接应，你就在姐身边待一段日子，好不好。”

饭毕狄少云给大姐奉茶，问道：“迁州真这么乱吗。”

“阜京城歌舞升平的，哪能听得见陈渊江哗哗的浪涛声，”狄少雯的手指拨弄着茶盏，无奈地说，“一提到这事儿我就来气，段桢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边防正是用人之际，他为何不放阿容回来。”

天高皇帝远，她说话时口无遮拦，却也没人在意。

狄少云也很是不快，但他不想再为此事影响心情，于是说：“问题不大，大哥心里有数，能应付得来。”

“倒不是这个，”狄少雯叹气道，“阿容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阜京城吃人的地方，我怕他累着自己还拾不到半点好处。”

“我又何尝不担心，”狄少云趴在桌上，脑袋一歪望向窗外江景，喃喃自语道，“我都快心疼死了。”

一盏茶没喝多久，狄少雯还要回去处理军务，于是给狄少云放了个假，让他在城里随便逛逛，晚上记得早点儿回去。

“让孟柳跟着你吧，这小机灵鬼儿跟你差不多年纪，对城中各处也相当熟悉。”狄少雯把一位小将叫到身边，对弟弟说，“许多江湖帮派在嘉城设有分舵，你不懂得人家的切口，我怕你乱跑惹麻烦。”

在家的时候陈容已经把狄少云当大人，许多事情还要他帮着出谋划策。而大姐少雯似乎还没来得及习惯小弟性格上的变化，千般万般地不放心，恨不得把他拴在自己裤腰带上。

“不用了姐，你们忙去吧。”狄少云摇头，他不想让人跟着，跨上马要溜，“我只想去江边坐坐，黄昏就回。”

狄少雯还想啰嗦两句，谁知狄少云双腿一夹马腹，麻利儿跑了个无影无踪。小子长大了愈发有主意，心里想得啥也学会藏着掖着了，不想让人跟就不跟吧。

“不行，我还是不安心，”狄少雯在校场上转了两圈儿，摆弄着腰间的长刀，对小将许孟柳说，“你快追上他，多照应照应。”

嘉城多河多桥，坐船比骑马要方便。倒霉蛋儿许孟柳划着小船到处漂，终于在城东头一座废弃书院外的梧桐树下发现了狄少云。

“云哥儿怎么在这里坐着，四下有不少好玩儿的，去逛逛呗。”徐孟柳还不到十五岁，黑黑瘦瘦得像个干瘪的萝卜头。他跳下船站在狄少云面前，太阳在他身上投射出一道细长单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