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登州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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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太公沉声道：“解珍、解宝，青天白日之下，竟敢行劫！”

两兄弟闻言，怒火中烧，挥拳击碎厅前桌椅。见庄上已有防备，便抽身疾奔出大门，戟指庄上怒斥道：“你匿下我兄弟所猎大虎，我等自当去官府理论！”

正当二人怒声斥骂之际，只见两三匹马如疾风般驰来，其后跟着一群人。解珍定睛一看，领头的正是毛太公之子毛仲义，遂趋前说道：“你家庄客擒了我兄弟所猎大虎。你父不仅不归还，反而诬我兄弟抢劫！你倒说说，你究竟帮谁。”

毛仲义强作镇定，宽慰道：“这些庄客不明事理，我父亲想必是受了他们的蒙蔽。二位切莫动怒，随我进庄，我必还你们一个公道。”解珍、解宝听了，心下稍安，便谢了一声。

毛仲义命人开启庄门，引二人入内。待解珍、解宝甫一踏进庄内，他便断喝一声：“关门！”庄门随即紧闭。

须臾，他又大喝一声：“动手！”两廊下霎时涌出二三十个庄客，而方才马后带来的，竟然皆是官府差役。解珍、解宝猝不及防，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众人一拥而上，缚得严严实实。

毛仲义冷笑道：“我家昨夜猎得一只大虫，你们竟敢妄图强占？还借机抢掠我家财，损毁家中物事，该当何罪？今日将你们押解至本州，也算是为本州除了一害！”

原来，毛太公早有筹谋，一早拾得猛虎便心生一计。先遣其子前往州府搬取援兵，自己则设法拖住猎户。家中贵重物品皆已妥善藏匿，决心要吞下那猎户。

毛太公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只因他的女婿乃是登州六案孔目。虽非官员，仅是小吏，然权力颇大，负责本州往来案件的文书事宜。本地知府对其也颇为信赖。

区区两名山野猎户，毛太公自忖可轻易拿捏。岂料，俗话说：飞来横财虽诱人，却需有命来相承。若非自己之物，妄图据为己有，须得有相称之命！否则，非但非横财，反成横祸。

登州六案孔目王正，便是毛太公的倚仗，亦是他的女婿。得知此事后，在知府面前搬弄口舌。故而，案子尚未审讯，便已有定论。

解珍、解宝二人被带到堂前，知府二话不说，差人将他俩剥得赤条条，泼了凉水，噼里啪啦一顿毒打。直将屁股、小腿打得皮开肉绽，无一处完好。逼得他们承认诬陷、手持凶器行劫，打碎毛太公数千贯瓷器等罪状。二人实在难耐酷刑，只得签字画押，认了罪名。

毛太公与毛仲义回到庄上，商议道：“此二人决不可放！莫如索性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于是，父子二人亲赴州里，嘱咐孔目王正：“务必除恶务尽，了结此案。为免日后生变，须将此案发落为死案，令二人永无翻身之日！至于知府那边，我自会去疏通关节。”王正笔走龙蛇，诬陷二人为山中劫匪，直接将二人判了死罪！

两人仍不放心，又暗中收买了狱中的节级包吉，嘱咐他“好生招待”这两个死囚。包吉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得了银钱，更是肆无忌惮。他将解珍、解宝钉上二十五斤的重枷，又用皮鞭狠狠抽打，边打边骂：“两头蛇？双尾蝎？今日便先打掉你们半条命，叫你们变成单头蛇、独尾蝎！”

待二人被投入死牢时，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这时，一个小牢子悄悄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白粥，小心翼翼地喂给他们。

他一边喂，一边低声说道：“你俩还认得我吗？我是你们哥哥的妻弟。”

解珍勉强睁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虚弱地问道：“莫不是乐和舅？”

乐和点点头，又低声问道：“你俩可是孙提辖的弟兄？”

解宝艰难地答道：“孙提辖是我姑舅哥哥，只是平日不曾走动，不太相熟。”

乐和叹了口气，道：“包吉拿了毛太公的银钱，早晚要取你俩性命。若与孙提辖不熟，谁能救你们？”

解珍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不提孙提辖，我差点忘了。劳烦乐和舅帮忙带个信。东门外十里有个牌坊，那里有一家酒肆，前门接客吃酒，后门让人耍钱。那老板是我姐姐，爷面上的亲戚，姑妈的女儿，唤做‘母大虫’顾大嫂。她的相公便是孙提辖的亲弟弟。你找到她，叫她救我们。”

乐和点头应下，随即匆匆离开牢房，直奔顾大嫂的酒肆。到了十里牌坊，他一眼便望见了那家酒肆，快步走了进去，问道：“此间可是姓孙？可有顾大嫂？”

话音未落，只见一妇人手持砍刀，从里间走了出来，朗声问道：“哪个找我？”

乐和连忙上前一拜，恭敬地说道：“小人便是孙提辖的妻舅乐和。你可知解珍、解宝两兄弟？”

顾大嫂笑逐颜开，拉着他上前细看：“竟是乐和舅，这眉眼与你母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刚才说什么？解珍他俩？他们猎得猎物常送到我这里，我自然熟识。他们是五福里的弟弟。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乐和当即躬身一礼，神色凝重道：“今日牢房送来两名囚犯，正是解珍、解宝！毛太公与六案孔目王正合谋，欲将他俩判处死罪！”

顾大嫂闻言，脸色骤变，急忙安抚道：“乐和舅莫急，且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乐和将事情始末详述一番。顾大嫂听罢，怒不可遏，将手中刀子狠狠插在案板上，冷哼道：“哼，这笔账少不得要与他清算！来人，速去将你二哥唤来！”

这二哥孙新，乃是孙立之弟。此时，他正与兄长孙立一同款待来自青州的客人。客人中有杨芝储派来送赏赐的使者，还有李俊等人。

见家中有人来唤，孙新刚欲起身返回。孙立见状叫住他，开口问道：“今日清晨出门，家中可备了新鲜肉食？”

孙新答道：“新宰了一头小牛，那牛年仅一岁便折断了腿，牛肉甚是鲜嫩。兄长若不嫌弃，午间便到我家享用如何？”

孙立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视察盐场，颇为辛劳。我家弟媳开了一家酒肆，既有吃食，闲暇时还可耍上两把。不如午间简便些，去那里吃些牛肉，饮些水酒，如何？”

李俊笑道：“如此甚好，我等便去提辖弟妹的酒肆饮酒作乐。”

然而，众人满怀兴致而来，听到的却是如此令人愤慨的消息。李俊见顾大嫂怒气冲冲，连忙拉住她劝道：

“嫂嫂莫急，此等小事何必大动干戈。我家大人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轻易碾碎王正。当务之急，还是先告知大人为好。提辖，取我这银牌交予驿站，让他们速来一趟。我写一封信，叫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青州。”

孙立点头应下，随即安排人手准备送信。众人商议已定，决定先稳住局势，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