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咿呀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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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看死敌最后一眼。

3

追悼会后，领队兑现承诺，把25个同志带到一家海鲜饭店大吃二喝了一顿。

饭菜上来之前，有人说起薛可用的女儿小敏送别父亲的最后一幕。

小敏像是变了个人。

殡仪车上，小敏隔着玻璃，看见那个包裹着她父亲遗体的袋子，跟疯了一样，她大骂工作人员轻率草率，怎么没在薛可用身子下铺上暖暖的被褥。她边哭边骂，怕他冻着，怕他颠着，怕车子的摇晃会让他碰着头或脚。她拼命地晃驾驶室和车厢之间隔着的那栏杆，用拳头敲打着那层能看见却隔着她和父亲的玻璃，她说想下车去后面抱着父亲，他的表情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睡着的人怎会没感觉？密闭的袋子一定会憋着他。

世界上最遥远最残忍的距离，就是这层隔着她和父亲隔断了生和死的玻璃

两个壮汉用力抱着阻止她，她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哭着骂着，车上所有的人都要被她弄得快崩溃了。

众人又忍不住一阵唏嘘。可怜的孩子。

很快上菜。

杯盘罗列，美食加啤酒，又把人生无常的感概扫到旮旯里，人们要及时享乐。

刘大吹借着酒，悄悄问了几个同志有没有听到咿呀呀的声音。

众人你一个大虾我一筷子鱼，皆笑嘻嘻说：听见就是见了鬼。薛经理要是能说咿呀呀，我们拉起他来一块喝酒。

刘大吹不再问。

但这三个字成了心病。

回小城的车上，他昏睡了三个小时。快到时，陆致礼试图叫醒他，叫了半天才醒来。

他浑身难受，额头发烫。怕是感冒了。

车上有人开玩笑说：不会是你把薛经理的魂儿带来了吧。

刘大吹骂了那人一句。

但心里甚恐。

4

薛可用的后事办完后。

小敏从巨大的悲痛里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想知道爸爸为什么来滨海新城，死前究竟做了些什么。

主管伯伯只说薛经理被派来这里出差。吃坏了肚子，半夜看急诊出了事。薛经理属于殉职，单位里会给一笔赔偿，宋小敏是第一继承人。

听起来无懈可击，但小敏心里质疑。上次过年期间也是出差，却是从开车送李鱼回家，回来被暴雪困在路上。

那时候小敏洞悉一切，却给爸爸留了面子。

如今，是不是跟李鱼有关呢。

手机里有一切。但是薛可用出事后，他的手机却找不到了。因此一切秘密都成为永远的秘密。

小敏曾经去父亲住的那家酒店，试图打听一些事情。

那是一家四星酒店。装修富丽堂皇。以她对薛可用的了解，出差的话他不会住四星酒店，因为单位有报销规定，他会找个干净的连锁商务宾馆。

她站在那个酒店的大厅。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他们衣着体面，脸上带着笑容或者倦容。无论如何，他们都活着，可以品海鲜喝啤酒，烂醉后在大街上转圈圈。

但是，只有她的爸爸没这个资格了。

又一阵悲伤来袭，撞得她踉跄。

他的死已经让她像纸片一样在这个世界飘零了。为什么还要面对那些未知的残酷真相？

就这样吧。痛苦发酵。封坛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