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难以分辨真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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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闻声纷纷冲进来询问：“出什么事了吗？病人状况恶化了吗？”卢西亚问道。

叶一柏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安静，并低声解释了缘由。待几名护士明白情况后离开病房，并体贴地为他们拉上了门。

裴泽弼在病房外正和周苗谈论面粉仓库的事。据赵鹏反馈，现场并无火药残留迹象，且所有涉及爆炸案件的人都坚称自己无辜，每个人的口供听上去又无比真切，连经验丰富的周苗都感觉难以分辨真伪。

“现场没发现火药遗留？”裴泽弼拧紧眉头问，“鲁大华的家庭情况查清楚了吗？”

周苗点了点头，这类调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一家五口，妻子在纺织厂做工，膝下一儿三女，婆婆眼盲，我们还没告诉她关于鲁大华的事情。”

裴泽弼了解过后点头致意。接着走近了叶一柏身边。

眼前的场景也让叶医生陷入了困境，平日他会耐心安抚患者的家属，但现在作为受害者的亲属，他又怎能说服鲁大华的妻子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他的哥哥是为了救人才重伤至斯。

裴泽弼敏锐地察觉到了叶一柏的挣扎，上前一步轻声对鲁太太说：“鲁夫人，您的丈夫是在营救我姐姐时受的伤，对此我们既感庆幸又深感愧疚。所有的医疗费用及后期照顾均由我们承担。这是我们准备的一万元大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谢忱之心。另外，在鲁大先生康复之后，我们可以安排他在警务处从事轻松点的后勤工作，保证你们将来的生活无忧。”

病房中妇女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裴泽弼，正在考量着他话语的真实性。

裴泽弼此刻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眼前这名乡下妇人，并指着一旁的周苗：“他已经跟您说明过自己的身份，他是我的下属，我是绝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乡间的泥路尽头，一名妇人脸庞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她捧过裴泽弼手中的工作证明，不识字的她却认得出证件上裴泽弼的形象和标志，“多谢您啊，裴先生，如果……我是指万一，万一俺汉子医治无效去了，能让孩子顶上那份后勤的活吗？”她语气恳切。

裴泽弼听到她的诉求，表情并无一丝惊奇，只淡然地点点头，“行。”

妇人满心欢喜地摩挲着大儿子的头顶，病榻上的鲁大华也同样漾出感激与欣喜的目光，这一刻，他们的疼痛和生命危急似乎都被暂时忘却，只为下半生有了安稳之所欣喜雀跃，连鲁大华本人亦觉得这一遭的伤病或许值得承受。

“您男人的伤口正逐渐愈合，熬过接下来这两日，通常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重度烫伤的地方，待创口恢复得差不多时，咱们可以用自身皮肤进行移植，尤其是颈部与手臂暴露的位置。那时你们随时来找我，或我去村里接你们都可以。”叶一柏的一席话又使妇人心中充满了感恩。

从鲁大华病房走出来，叶一柏心头五味杂陈。

裴泽弼转身看向满脸疑惑的叶一柏，“看不明白么？”

叶一柏点点头，言语坚定，“我真的不明白，本打算过去道歉的，为何到最后他们会感激我呢？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并没有哪里不对。在这个世道，人的性命比你想象中的要贱得多。几百块大洋就能买通年轻的壮汉拼死卖力，一万大洋加上一份体面的差事，对他们来说，便觉赚得盆满钵满。在这样一个活着就需要拼命挣扎的时代，生死其实并非想象般宝贵。”裴泽弼目光遥望着远方，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听罢此言，叶一柏拧紧了眉头，转向裴泽弼，无比庄重地道，“我不认同你说的这些，我的职责就是要扞卫病人生命与健康的尊严。每一个生命都很珍贵。”叶一柏加重了语调强调这一点。

裴泽弼欲言又止，最后摊开双手做了个认输的动作，“好吧，你说得对，生命确实很珍贵。”话毕，他的声调缓和下来，在叶一柏的眼眸深处，他又看到了那一抹令他痴迷的光芒。

时光荏苒，一周眨眼间过去了。关于叶娴受伤的事情，兄妹俩默契地决定瞒住母亲张素娥。然而有些消息终究藏不住。

徐家汇火车站附近发生的爆炸案件闹得沸沸扬扬，由于沪杭铁路作为上海至杭城、甬城的关键线路，向来备受各方瞩目，这起突发事件使得各层官员的第一反应都认为是有意破坏铁路之举。

于是，上海城里瞬息万变，街头巷尾巡警随处可见，连户籍科也开始紧张地忙碌。十月初九那天，警政总局发布了结案通知，宣布徐家汇站粮仓的爆炸事件纯属意外事故， “粉尘爆炸”的四字标题赫然占据了沪城大小报章的头条。

“你信不？这面粉还能爆炸哪！那我家厨房岂不是早晚要炸飞了！”在外事部门办公室，一位中年大婶手握报纸高声说着闲话。

周围的同事们应付着回答她，各自忙着手里的事务：“无非就是调查无果，找个借口罢了。这次警政总局真是会找乐子，编了个新鲜说法，要换了我们肯定得被批斗。”

“看看，讲得多头头是道的，说什么铁粉、小麦粉乃至木屑都能爆炸，提醒大伙以后得多加小心啊。”办公室内传来一阵嬉笑。

现阶段，许多看到报道的上海市民对粉尘爆炸的说法表示怀疑，觉得警政总局随便找个借口敷衍。

“怪不得他们疑点重重呢，当时现场也就一个剧组在拍摄，据说整个剧组从头到脚被警方带走，还有一些演员受伤住进了医院。哎呀张姐，那个出事的西华电影公司的，不是你闺女呆的那个剧组吗？你家孩子没事儿吧？”

整个外事部门几乎都知道张素娥有个做名医的儿子，和一个当红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