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十四章
顺着那条洞口残留了一线龙爪印痕的洞道向前而去,疾行了约一刻钟,祖媞来到洞道尽头,见尽头竟是一道巨渊,巨渊之上架了座冰桥,冰桥彼端连着座浮岛。
浮岛上盘着浓浓雾色,看不清岛上诸景,但祖媞已有所感。
飞身掠过冰桥,拨开雾霭,一片微蓝的冰湖出现在眼前。
那冰湖正中倚着座小冰山似乎在养伤的白衣青年不是连宋,却又是谁?
这兽洞邈远,因纳于地底不见日月,故不算很明亮。加之洞中诸物皆被有洁癖的三皇子裹了层冰凌,以致诸小景于朦胧处又增幻美,而青年静坐于冰湖中的一幕,也像是一幅画一般。
祖媞没有出声去打扰这一幅画,她凌波而行,飘落在青年身前。薄纱堆叠的裙裾迤逦而下,落入水中,鹅黄色的裙尾在湖面下摇曳浮动,似一朵华美的水中花。她没有在意被打湿的衣裙,只俯身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半身泡在冰湖中,身上的衣袍并无破损,可见没受什么严重外伤。只是……这湖中处处浮冰,瞧着应是极冷的,可祖媞立在这湖中,却觉身周之水皆是温热,这显然不同寻常。只一瞬,她便反应了过来,忙伸手去握青年的手。
肌肤相触,果是一片滚烫。她吃了一惊,低声轻唤:“小三郎。”青年毫无动静,像是累极睡着了。她凝眉抬手,两指并拢欲去他眉心探他神魂,不料指腹刚点到他眉间,手腕便被握住了。
青年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瞳似一汪幽深的泉,映出她的影。
祖媞微怔:“你……醒着?”一想,醒着更好,问他,“你身上很烫,是怎么回事?”话刚出口,忽觉腰间一紧。
青年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一收,她蓦地跌坐了下来。
他们身下是一块巨大的冰石。两人原是青年屈膝坐在那冰石上,而她站在他面前俯身看着他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下,她是要比他高的。可此时她却跌坐在他腿上,便成了他垂着头看她了。
“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
“之前是有些担心你将那朱厌兽弄死了,但现在,”她微微蹙眉,眼中盛满了忧虑,手搭上他的肩,“是有些担心你。”素手下移,掌心紧贴住他的背,隔着一层衣衫,她竟仍感到了灼烫,可青年的脸却是羊脂玉似的白,这说明他身上的灼烫并非源于受伤引发的高热。祖媞的心无端下沉,再次问他:“为什么会这么烫,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仍没有答她,只是深邃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里像是含着许多情绪,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最后,问她:“想帮我?”
不待她回答,揽着她腰的那只手忽地松开。而后,那只手来到了她的胸前,紧贴住了她的心口。他们之间曾有过许多亲近时刻,可过往两人之间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你来我往的拉扯,皆是自然的,有度的,水到渠成的。然此刻,青年的动作却极突兀。祖媞预感到有什么事将要脱轨了,一时心如擂鼓,张了张口:“你……”
青年却像是并没有感受到掌心下那不同于常时的剧烈心跳,望着她的眼睛,淡淡:“可这里不是已刻下了给另一个人的誓言了吗,怎么还来担心我?”
这话说得半明不白,祖媞愣了一瞬,脑海里掠过一些东西,灵光一闪,她懂了:“传声镜。我和寂子叙那天说的话,你听到了?”
他对她的疑问充耳不闻,靠近了她些许,只自顾自问:“可是对他也产生了依赖感和亲近心?”他审视着她,眸底冰冷,若仔细看,能看到其中暗藏的霾影和怒意。
祖媞察觉到了青年的怒意,她飞速回想了一遍那日自己同寂子叙都说了些什么,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误会。“你是不是……”她想要问他是不是没将她和寂子叙的话听完,结果刚说出“你是不是”四个字,便被堵住了嘴。青年吻住了她的唇,吞掉了她的未尽之言。
他真的很生气。祖媞第一反应是这个。因为那吻着实太凶了。他肆意在她口中挞伐,像是有意要让她感受到他的愤怒似的,仿佛这是一场战争,而她是他必须征服的敌人。她的唇被吮得发麻发痛,人也有些喘不过气来,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这动作立刻刺激到他,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被抵在了身后的冰山上。这个姿势更方便他禁锢她。他握住她两手,将它们举到她头顶,膝盖顶入她腿间,几乎是将她钉在了冰山上,继续吻着她,侵占着她。
她实在是喘息不能了,忍不住咬了他的唇,用了不会伤到他却会让他感到疼痛的力度。他终于停了下来,放开了她些许,她偏开头,克制不住地喘息,既惊且惑,又有点茫然,问他:“小三郎你……”
再一次,他没让她将想问的问题问出口,唇虽移开了,却仍贴在她嘴角:“不是担心我,想要帮我吗?”
她一颤,清醒了过来,略一思索,睁大了眼:“这血热……你是中了迷药……或者情毒?是朱厌?”
不是迷药也不是情毒。但他会如此的确是因朱厌。杀戮心已起,屠刀已祭出,却因她需活捉朱厌而不得不收刀回鞘,强抑住杀戮欲,此欲不得满足,恶果便是灵府动荡,怒血沸腾。原本在冰池中泡几个时辰也能好,她却不知死活地踏入此地来到了他身旁。杀戮心与掠夺欲同出一源,伴生于他的灵府。就在她担忧地握住他手的那一刻,缠绕于心的杀戮欲尽数转为掠夺欲,沸腾的血热使他只想在她身上实现强占和侵夺。
若是从前的他,当然会克制,可此时他却并不觉放纵这些欲望有什么问题。她本就是他的,理应属于他。或许他如此会让她害怕、厌恶……更或许,她心中已纳入了另一个人。这固然令他生气,可那又如何呢?就像这样,拘押她,囚困她,他想要得到她,便一定能得到她。
不过,她好像并不是很厌恶,也不是很害怕。
这更好。
“是朱厌吗?”她还在不知危险地追问。
他不想回她,只是继续吻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她小声地吸着气,仰了仰头,避开他的唇,一副克制着想和他谈正经事的模样:“小、小三郎,是不是朱厌的毒?”她的气息已不稳了,却还坚持问着,一边问着,一边却又质疑,微微蹙着眉,在他的碎吻中艰难地开口,“可朱厌有使人中情毒的本事吗?”
她的躲避令他不快,质疑的话也令他不快。他垂眸看着她,抬指故意去揉她被他吻得嫣红的唇:“又不想帮我了?”目光沉冷,“因为寂子叙?因为和他立下了噬骨真言,你又去喜欢他了,所以不再将我放在首位了是吗?”说着再次吻上了她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祖媞嘶了一声。反应过来青年在说什么后简直要气笑了。
青年也知咬疼了她,放开了她些许,她终于能将一直想说却被打断了好几次的话说出口:“你一直都在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和寂子叙立噬骨真言!”
见青年愣住,她不自禁地抿了抿唇,却忘了唇上还疼着,又嘶了一声:“也没有不想帮你。”她说。
话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赧颜,蝶羽似的睫颤了颤,她垂了眼眸,微红了双颊,忽然不敢去看青年的脸。
适才,在他第一次问她是不是想帮他时,她其实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吻住她,肆意地同她纠缠,伴随着愕然与震惊,她终于搞清楚了他口中所谓“帮他”的隐意。搞清楚那隐意后,她有过一瞬的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明白那慌乱并非来自不愿或抗拒,她慌乱,只是因她毫无准备。
或许因她是个没有未来的神,同连宋在一起时从来只追逐当下相处的乐趣,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会如此,故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越轨,她备感惊愕,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没有想过拒绝。不仅是为了给他解毒。
其实,就算他没有中情毒,面对他亲近的要求,她也不会拒绝,因喜欢一个人便会生出占有欲,所谓的占有欲,亦包括占有对方的身体。她对他是有占有欲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此前没有深想过。而此时想到这里,除了无可避免的紧张和羞赧外,她竟也对这件事生出了一丝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好奇。
青年一直没有说话。
她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不说话?”声音很低,很轻,脸更红了,不是很认真地挣了挣,“先放开我吧,手有点疼。”
青年如她所愿放开了她,突然问:“为什么没有和他立下真言?”
她知他是在问她为什么没有和寂子叙立下噬骨真言。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归根结底不过是她不愿。两人靠得极近,他的手握着她的腰,掌心的热度很是烫人。
她中过情毒,知他此刻必定难熬。这一次是她答非所问:“很难受吗,小三郎?”她抿了抿唇,忽然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红唇擦过他光洁的下颌,印下了一个似有若无的轻吻。
便在这一吻落下时,青年的手忽然用力按住了她的腰。再一次,他将她抵在了冰山上,虽不似先前那样凶狠,但力度仍很大。白奇楠香变得馥郁,笼在这冰山一角。青年又吻了上来,气息滚烫,唇舌亦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