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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十章
连宋抬眸。有一瞬间,祖媞觉得连宋看她的目光很深,但待她细观,却只能从那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们彼此立过噬骨真言,你难道会害我吗?”她听到他问。
她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又道,“我只是觉得……”
他已摆好了棋:“没什么好觉得。时候还早,还想不想再下一局?”
她自然是愿意的,正点头,忽听身后响起脚步声。
来者一身银灰道袍,却是寂子叙。
他来做什么?心中刚升起这个疑问,寂子叙已步入草亭,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面色有些苍白,问她:“阿玉,我们可否谈谈?”
晨光撕破天幕,熹微初露。祖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寂子叙,有些头疼。
前些日他二人一道去沧岚顶取南星妖身时,寂子叙就欲与她重谈旧事,彼时她便不觉有这个必要。昨夜遇到温宓后,听到温宓同寂子叙的几番关乎过往之言,她大致也明白了寂子叙从前的苦衷,虽然细节还不是很懂,但也没有很好奇想要搞清楚,只觉天意使然,既然大家都不容易,那过往之事便更该一忘了之,不值再提。
所以适才寂子叙步入亭中,提出想再同她好好谈谈时,她是想劝他一句别再执着过往,然后婉拒他想要同她独处继续掰扯旧事这个提议的。哪知在出声的前一刻,连宋竟替她答应了下来。“好好谈一次也好。”他越过她对寂子叙这么说。
祖媞惊呆了,因她记得很清楚连宋并不喜欢她那段前世,也不喜欢寂子叙。她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应下。连宋起身,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句:“说清楚你不喜欢他,现在不喜欢,往后也不会喜欢。”这句话简直没头没脑,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站了起来,对寂子叙颔首笑了笑:“你们慢聊,我去外面转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连宋那笑有点假。
什么喜不喜欢……寂子叙从来就很清楚她不喜欢他,且从未喜欢过他,她还要怎么同寂子叙说清楚?
她正天马行空地走着神,对面的寂子叙开口了:“我同温宓当初是怎么回事,想必阿玉你已清楚了。”
她点了点头。
寂子叙笑意苦涩:“你并不在意。”
“已是久远过往,我们都不应在意了。”
寂子叙却并未听进她这话,嗓音微哑:“虽知你不会在意,但我还是想同你解释,当初温宓提出想要你的躯体和修为复活温芙时,我为何会答应。”他薄唇抿得平直,“当初我向温宓父亲立下的那则噬骨真言,内容是将永生效忠并顺从他和温宓。彼时我体内的妖力封印尚未解开,孤弱无能,明知立下这则咒誓会使余生失去尊严,但那时候比起尊严来,我更想要自己变得强大。”
祖媞嗯了一声:“我已知晓了你的苦衷,也理解你,寂子叙,你可以放下了。”
能对寂子叙说出“理解,放下”这话,已是祖媞作为神的仁慈。须知即便寂子叙有苦衷,那一世他同温宓对红玉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红玉何辜?若红玉不是历劫的她,二人便是枉害了一条性命。故而她虽理解寂子叙,此时却也难对他说出“原谅”二字。理解他并劝他放下,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本以为她说了这话,寂子叙能稍许释然,哪知他的神色更不好了:“你不该理解我,对你的那些伤害,至少最后一次我不是迫不得已。”他涩然道,“那时候,温宓提出想要你的修为和躯体……他其实说得没错,若我真的不想你死,我是可以豁出去杀掉他父亲的,只要他父亲死,我便可不必再遵循对他发下的咒誓了,但我没有……”
祖媞也想起了昨夜温宓那段挑唆之言,迷惑了:“所以,那时候你是真的很想我死?”她本不应好奇的,却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因为我很卑劣。”见她满目不解,寂子叙苦笑了声,“那时你一心在大道上,是整个昊天门最有可能得道飞升之人。我不愿你飞升,想要得到你。但你一日为红玉仙长,是我的小师叔,便不会对我生情。”他一句一句,艰难道,“温宓想要你的躯体和修为,那些都是阻碍我得到你的东西,所以我答应了他。我只想要你的魂,那时我已为你准备了新的躯体,想使你成为另一个人。可最后一道夺魂雷被引下,金光闪过,你的魂魄倏然消失,那之后……”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寂子叙虽没再说下去,但结合温宓的只言片语,真相是很易得的。
那之后寂子叙近乎疯魔,杀了温宓的父亲,还差点杀了温宓。
祖媞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愕然地看向寂子叙。
“我寻遍人间也无法找到你的魂魄,欲闯冥司,却不得其路。”青年眸中盛满了痛苦,“为了能寻到通往冥司之路,我一心修行,后来踏破虚空,证得道果,得以飞升九天。飞升之时,竟恢复了记忆,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而后我一边护着丰沮玉门,一边四处寻你。”
许久之后,祖媞才回过神来:“我本以为今日你同我诉说旧事,是想让我原谅,但听到此处,却又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她静静地看着寂子叙,“你说这些年一直在寻我,寻到我,是想做什么呢,仍然一心执念,想囚我的魂吗?”她轻叹了一声,“寂子叙,那一世我过得很苦,但我也不需弥补,我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
青年的唇颤了颤,像是被她的话刺伤。他嘶哑道:“我知。”面色惨白,眼眶却泛着红,“找你的这三万年来,我已知那时的自己大错特错,也曾日日夜夜地后悔。”他闭眼,“与你重逢后,起初我的确还有过妄念,但很快,我便知自己永无机会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你是对的,今日我来找你,的确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因我知道我并无资格。向你坦白这一切,让你知晓我的无能、软弱、自私和卑劣,我是想让我自己……死心。”
祖媞无言。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寂子叙又道:“那一世你曾同我说,你并不知情为何物,也永远不想知道,但如今,你是喜欢那三皇子是吗?”
祖媞抬头看向寂子叙。
寂子叙却没有看她。“我比谁都希望你好,说这些话也并无私心,或许你不会喜欢听,但我没有太多可同你说话的机会,所以也只能选择在今日开口。”他收回落在亭外的目光,面向她,“我知你和那三皇子曾彼此立下过噬骨真言。噬骨真言的力量,我也见识过。我不希望你被那咒誓所欺。阿玉,不,尊上,”他换了对她的称呼,“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是喜欢他,只是困囿于那咒言罢了,而他对你,或许亦是如此?”
祖媞愣了一下。
寂子叙抬目看来,神情仍显颓然,但眸中所含的确是纯粹的关切:“尊上曾吃过许多苦,我愿尊上能遇上良人,但那良人,或许不该是那风流的三皇子殿下。”
祖媞静了会儿:“一个咒誓,或许会禁锢人的行动,却又如何能指引人的真心?就像那一世你为噬骨真言所困,处处顺服温宓,温宓希望你爱上温芙,可你有因真言之故,真心爱上温芙吗?可有见她便开心,离开便想念,只要同她在一起,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觉得快活有意思吗?”
寂子叙微震,一时竟无法成言,只一张脸更无血色,白得近乎惨然。
她虽从头到尾都未承认过自己喜欢连宋,但这一番话中的隐意,他又怎会听不明白。他方才所言,不能说全然出自肺腑,但至少存着八分真意。自知自己再无机会,他也决定强忍住锥心刺骨之痛去接受她另寻别的良人,但他着实难以信任那风流的水神,不禁道:“可三皇子前科累累,我怕他会伤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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