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下山(2/2)

首发：~第272章 下山

“你们不都是这片大陆的守护者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梅菲斯托话音刚落，众弟子只感到身上一轻，云开雾散，沧浪盘虬。因功力太低而无法感受两人交手强度的众人第一次有了真切感受，剑仙翩然一指，半空中那柄寒气萦绕的无形之剑便忽然碎开，仅是几许激荡剑风的余波刮在脸上，便是火辣生疼。

“天罚神选已经降临了。我希望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梅菲斯托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就是听清了。

剑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梅菲斯托不禁怀疑他对禁忌知识的了解程度。

“你们愿意见我，我感到很高兴。”他继续说道，并向一侧做了个手势。如果说有什么能激怒像剑仙这样不问世事的高人，那一定是他这拙劣的模仿。“而你们的文化与艺术，也令我耳目一新。”他环顾四周，带着几分密谋意味的眼神反复落在剑仙的诸位弟子身上。“仙人…你们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不是吗？你们庇护着神丹帝国，但天罚神选…”

“你是说，我们应该感到害怕？”剑仙替他说完，轻蔑之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我的朋友，我理解你的想法。煜儿（齐）提到过她所见的神选者——凶猛、迅捷，毫不留情，毫不怜悯。那是话本中修罗的模样，疯狂、嗜血，极其危险…但也只是如此。他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一场小规模的战局，这很了不起，不过他还不能像真正的神明一般…”

“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梅菲斯托失去了耐心。他当众撕开一张卷轴，从中取出了黯淡无光的‘猩红女王’。“看看这个，这就是神选者所用的武器，他用这把剑劈碎了一座城市。身为那片大陆的守护者，我本不该说这么多，但危难之下，我不希望人类文明的存续与未来仅能被交付在一群高坐厅堂的傲慢之人手里。”

“这不与师尊的‘破军’…”

有弟子发出轻呼。“破军”二字足以拭去慧明转瞬间的疑惑，只剩下发自内心的狂喜。

剑仙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双臂平举，伸出手掌，十息过后，猩红女王与另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一同颤巍巍地飞入他久候的掌心。

“看来我猜得不错，我们的确同宗同源。”

剑仙的佩剑既长且薄，两面开刃，比猩红女王略小一点。但在入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两把剑的材质如出一辙，都绝非凡人工匠所能熔铸。

神丹帝国中曾有七柄神剑，相传乃是早已飞升的真仙所授。始皇将其中六把剑赐予了为帝国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的六大家族，只是后来因种种原因这六把剑有的被遗失在了乱军中，有的被败家子抵债给了赌坊。如今除了龙帝所佩的那柄外，就只剩剑仙和琴仙手中的这两柄了。

西洲也有神剑，而且它的主人好巧不巧正是那位神选者。

神剑夺人性命的方式不同寻常。虽然凡人大师呕心沥血铸造的锋刃亦能开金裂石，但神剑一碰到活生生的血肉就会发出模糊且奇怪的噪音。被神剑所伤的创口不会留下明显痕迹，可受害者的血肉会变得焦黑，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而那微不足道的伤口会让骨髓枯萎、血液冻结，折磨得受害者痛不欲生。它不切割活物，而是毁灭灵魂本身。

曾用神剑杀人的剑仙，对此感受尤为强烈。那一日，神剑出鞘，剑势奇绝，剑意彻寒，剑芒铺天，三仙与一众门客家仆私兵全力以对竟无法从一人一剑之间占到半分便宜。剑势可以说是自幼勤学，剑意也许是他天纵奇才，可那催动剑芒的暴戾内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不敢笃定，若没有神剑相助，他能否从三仙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全身而退，更别提将他们斩杀了。

“可怖”二字已不足以形容神剑的力量。

幸好神选者没来得及掌控它的力量，否则让他再活三年、五年，会是什么下场？

那样的伟力，猩红大公在行将就木时才堪堪摸到了尾巴。那是不是真仙之境？

也只有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才能让人们心安理得地无法企及，不敢僭越。

剑仙发呆时，慧明大师发出了一阵笑声。佛性浅薄的老僧和素未谋面的传奇法师此刻仿佛心意相通，各种关于对方国度的离奇传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的真相，慧明豁然开朗。

当年，他们都是矗立在山顶俯瞰众生的高人，孤寒一处，不食人间烟火。梅菲斯托的会心一笑，是不是在无情嘲弄一贯自负的剑仙？还是说他只是在感慨，自己的傲气早已跌落云端，如泥塑般碎了一地？

念头至此，慧明大师欣然行礼，“好！好！好！”那大欢喜之相，更似得了飞来横财的市井无赖。老僧伸出两根手指，从左胸的贴身布兜中轻轻拈出一封信，如同拈住一朵飘零的落花。“阿弥陀佛。此心已明，来去皆从；已铸业果，不可不报；只此一物，不可不受。”慧明浅浅一笑，两指一弹，将信送到了剑仙身前。

剑仙不言，似是面上无光，只撕开信封，瞥了一眼。

‘天罡有变，露葵将折。’寥寥数字，剑仙却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老和尚，”剑仙虽语气平静，眸中却有杀意闪过。“此信从何而来？”

“贫僧不知，或许是某位香客。”

“说！到底是谁！”

雪崩之势昙花一现，剑仙大口喘息起来，他的剑虽已出鞘，却顶在慧明眼前一寸，无法再进半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了剑势。

“阿弥陀佛。化灵峰香火旺盛，规矩之内，可胡来不得。但有些人，生来就不在规矩内。”

慧明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剑仙眉头紧锁，眉宇间写满了纠结。

“你是坐马车来的？”

“正是。”

“马车的主人呢？”

慧明不语，只是闭眼念经。大和尚手足无措，下意识回头看向拉车的四匹皮毛锃亮的军马。再回头时，他刚好撞上剑仙那凌厉到极点的目光。大和尚只觉口干舌燥，眼见师傅并没有帮自己解围的意思，他只好小声嘀咕道：“魏公公说这几日人多眼杂，只好过几日再上山宣旨。那个…仙尊，小李兄弟的事，是我连累了他，若是让您难办，那便把洒家的脑袋…”

“魏阉…不，他不是三皇子的…怎么会…”剑仙迅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理会大和尚的告罪。

“唉，逆徒。”慧明斜眼瞪了大和尚一眼，却并没其他动作。“朽木不可雕也！”

“师傅，我…”

“罪过，罪过…走了。”慧明双手合十，向梅菲斯托行了一礼。“施主所求之事若无结果，可到化灵峰找老衲讨件袈裟，到时朝中自会有人帮施主排忧解难。”

“秃驴，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剑仙哼了一声，咬牙撑着硬邦邦的语气说道：“我自会找陛下说道说道。”

“是吗？”慧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听魏公公说，近些日子陛下龙体抱恙，怕是不会见你了。”

闻言剑仙再无迟疑，将猩红女王抛给梅菲斯托，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大步回屋，粗暴地带上了门，翻箱倒柜收拾起来。

众弟子呆若木鸡，四目相对之时，剑仙已换上一身素色便服，挎起行囊，身负‘破军’摔门而出。众人赶忙停止讨论，纷纷跪倒。

“替我好生招待贵客。”他匆匆嘱咐道：“如烟，由你打理宗门内务，莫要再让我失望。”

“师尊，您这是？”柳如烟态度恭谨，明知故问。

剑仙健步如飞，似乎很急，他只说了两个字。

“下山。”

跋：我没太监，只是被迫996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