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全部上贼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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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朝苟大胜一使眼色，苟大胜会意，赶上前来，挎起苏锦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半拖半拽拉着苏锦往衙门外行去。

苏锦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苏锦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本使此来便是向府尊大人负荆请罪的，府尊大人尽可拿我去京城问罪，本人毫无怨言。”

宋庠眼泪都快出来了：“庐州运粮队？你信他的鬼话？他连本官都敢下药迷倒，连公文都敢伪造，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你也不想一想，他哪来五十万石粮食周济扬州？”

站在一边的宋铨赶紧上前跪倒道：“爹爹，爹爹，不可啊，苏专使是为了我扬州百姓才铤而走险的，您不能因此而治罪于他，再说此事儿子事前也知晓，那公文便是儿子伪造，您的大印也是儿子亲手偷出来的，要拿连儿子一起拿吧。”

宋庠怒道：“你还待欺骗我等到何时？你乃钦命皇差，却做出这等事来，你对得起圣上对你的信任么？”

宋庠跺脚道：“那你干什么不阻止，难道任由他们践踏朝廷法纪，连自家的性命也要不保了么？”

苏锦忙道：“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赦。请你喝蒙汗药酒的是我，假冒公文的是我，开仓放粮的也是我，府尊大人要拿问，只需拿我一人就行了。”

“什么？苟仓司，你不是在跟老夫说笑吧，动用军粮这等大罪你居然说是正确的选择，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宋庠气急败坏的骂道。

“知府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出来见我等一面，我等给您磕头了！”

苟大胜挠挠头道：“宋知府莫要着急，你且听我说来，扬州城中断粮越来越严重，再不行非常之策，怕是百姓们都要饿死冻死，更严重的是酿出大规模的民变来，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事急从权，动用闲置军粮也无不可，再者苏专使说了，庐州运粮队伍不日到达，到时候悄悄充仓便是。”

百姓们自发的呐喊声震得屋内茶盅都嗡嗡作响，任谁在这样的阵势下都会难免心生感慨；苏锦倒也罢了，宋庠、苟大胜两人当官经年，谋求升官发财之余，谁不想落个百姓爱戴的官声，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不是背地里被人诟病，便是被人谩骂，何曾有过今日，百姓的呐喊声在二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门口伺候的衙役们听到老爷发生，连忙跑来，但一听要拿专使和少公子，均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宋庠碰个钉子，老脸一红道：“难道要本官跪下来请你么？”

宋庠捶胸顿足，一迭声地叫道：“来人来人，将苏锦立时收押，押解上京。”

“拿呀，还在等什么？”宋庠抄起一只茶盅便朝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衙役班头砸去，状若疯狂。

宋庠一把挥开苏锦伸来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道：“苏锦，你这个无知的小儿，私自开仓放粮，罪无可恕，本官要将你解送去京城，到皇上面前治你之罪。”

宋庠扭头去看，只见胖乎乎的苟大胜坐在那里，脸上一片拂然之色；宋庠虽怒火攻心，但并未糊涂，忙拱手上前道：“苟仓司，您不知详情，这二人……”

“……”

“仓司大人出来见面，扬州百姓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班头无奈，只得吆喝上前，只听角落里一个声音道：“宋知府，要拿便连本官一起拿了吧。”

“是这样，但本官以为……苏专使所为乃是正确的选择。”苟大胜道。

宋庠痛心疾首，咬牙道：“那便一起拿了，莫怪为父的心狠，你们这已经是犯了诛天大罪，此罪别无可赦，说不得也要拿了你们上京了。来人！将此二人一并拿下。”

苟大胜心道：你当我不想啊，折腾了半天，挨了一鞭子，最后还不是被拉上的贼船。

布帘掀起，满脸怒容的宋庠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脸洗了一半，还没擦干，衣服敞着襟口，露出里边的小衣，原本飘逸潇洒的长髯，此刻乱糟糟的被翕动的嘴唇吹得飞起老高，有几缕还粘在湿漉漉的脸上，看来是动了真怒。

苏锦梗着脖子不吱声，心道：老子提着脑袋办事，给你们换来这么大的名声，还要受你言语，真他妈不值。

苏锦说罢，气呼呼的站在那里，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宋庠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叹气；苏锦说的何尝没有道理，自己总想迈出那一步，却又总是畏首畏尾不敢动作，苏锦一来便不管不顾开仓赈济，这份勇气实际上是宋庠心底所钦佩的，只是……这件事如何了局，当真令人头疼。

终于，宋庠缓缓起身，眼睛里居然有着泪花闪动，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慢慢再想办法弥补吧，你我出门去见见扬州百姓，总不能教百姓们再外边受冻吧。”

苟大胜被他说得心头发毛，狐疑地看着苏锦，苏锦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这时候要是让苟大胜对自己产生疑惑，那自己和苟大胜之间的联盟会顷刻间瓦解，于是正色道：“本使指天为誓，庐州粮食一事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本使正准备派人前去催促，耽搁日久，想必是因为下雪之故，官道并不好走，上千辆车辆一路上颇费周折，恳请知府大人能否派人前去接应如何？”

苟大胜一摆手道：“别说的，事情经过我都知道，昨日下午我便到了扬州城，来见你时令郎说你染病昏睡便没敢打搅，后来本官去了仓司，苏专使的一举一动本官全程目睹。”

宋庠上前来一把挽住苏锦的胳膊道：“专使大人，莫要生气啦，先随本府出去见人在说。”

苏锦有些不忍，自己铤而走险，硬是将宋庠逼上绝路，难怪他如此恼怒，于是趋步上前搀扶踉跄的宋庠，口中道：“府尊大人莫要动怒，伤了身体可就是我等无法弥补的罪过了。”

苏锦闻言脸上勃然变色道：“宋知府，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你就是认这这个死理，难道任由满城百姓饿死冻毙便是对得起皇上了么？本使来扬州以来，好好的扬州府被你宋知府的不作为变成这幅模样，你不自省，反倒怪我等尽力救助百姓之人，难道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满地，你便能安心的守着你那一仓军粮睡大觉不成？”

“专使大人一心为民，我等百姓祝您多福多寿！”

“什么？你给本官吃的是蒙汗药酒？我说本官怎么一觉睡了一天，原来是你这小人捣鬼，枉我还如此信任你，真是气煞我也。”

宋庠听着苏锦的激愤之语，心里也在自省，若说他当真拉的下脸皮来将苏锦、苟大胜、宋铨一并拿问押解进京，他其实也做不到，此事一出，别管你拿了多少当事人，自己总是脱不了干系，刚才怒火满胸，此刻却也慢慢平息下来。

衙门里数人不言不语，个个如泥塑木雕一般，但是衙门外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大，猛然间百姓自发的发出震天的呐喊，将整座扬州城淹没。

苟大胜伸手拉拉苏锦，生怕他这番激烈言辞在此刺|激到宋庠；苏锦一把将他推开，指着宋庠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便绑了本使去京城问罪便是；本使绝不拖累他人，一切罪责我一力承担，你长着眼睛，张着耳朵，你出去看看，衙门广场上黑压压的十余万百姓跪在雪地里，就是来谢你知府大人之恩，我苏锦死不足惜，这份百姓心中的念想也没贪墨你半点，你若不信便去府衙外看看，看我苏锦是不是说了假话。”

宋庠怒道：“你还敢有怨言么？参与此事之人一个也跑不了，本府将你们全部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