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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5章 风雨如晦·四四
又过了约莫五六日的光景，益州水师统领罗子洋单骑飞驰进了阜京城。他在半路上听说自己的至交翟翊风自裁于狱中，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他急于了解来龙去脉，不由加快了脚程，甚至跑死了两匹马。
陈容得了消息，早早在麾骑营九部的大门外等候，心情十分复杂。待罗子洋赶到时，他上前诚恳地揖了一礼，“晚辈见过罗将军。”
“后生少啰嗦，”罗子洋铁青着一张脸，按下陈容手腕，大步流星往营寨里走去，“带我去见见老翟。”
“只有骨灰，”陈容面露难堪之色，实话实说道，“狱中的兵将如若自戕，则视为畏罪，记军中大过，遗体本应弃在城郊乱坟岗。可翟统领生前毕竟是位战功赫赫的老将，所以我活络了一下关系，将他火化了。”
说罢他朝身后洪川招了下手，递过来一只深色的紫檀木的骨灰匣子，说：“翟统领没有亲眷，我想了想，也只有您可以托付了。”
昔日好友如今再也不能相见，罗子洋捧着骨灰匣子跪坐在地上，他手和嘴唇都抖得厉害，眼里落下泪来。起初眼泪还是断断续续地掉，后来便成了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平日不苟言笑，年近花甲的老将军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顿时让陈容感到愈发不好受。
“翟叔收取陈化粮，只是为了解孟州的燃眉之急而已，罪不至死他本有一番好意，我却没能让他得个善终。”陈容默默地想，“我是不是太狠了。”
“老翟交易陈化粮有罪在身，这无可厚非，”罗子洋擦干眼泪，踉跄着起身，“他本已领罚关在狱中有好一段时日，为何还会动了自尽的念头，你到底知不知道？”
陈容茫然地摇头，说：“翟统领是碰墙自尽的，之后兄弟们盘查狱中各处，他并未留下任何遗物遗言因此我也不知，他为何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既然不知，就该去查！”罗子洋猛然扯住陈容衣领，话里夹杂着十足的怒火，“老翟的案子交由你全权处理，到头来却办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不是失职？眼看多少天过去了，还未查出个所以然来，你也能心安么。”
眼看架势不对，旁边的人忙上前劝和。拉拉扯扯间陈容当胸挨了罗子洋结实的一掌，登时呕了口血。
此事确乎是陈容失职，他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理了理自己被扯乱的前襟，低头说：“晚辈一点也不心安，这些日子从没有放弃调查，可木已成舟斯人已逝，不停歇地追查下去未必能有进展。眼下陈渊边防战事迫在眉睫，晚辈认为当以此为重，请您先与我同去迁州备战，不妨待诸事安定后，再回阜京细细盘查。”
盛怒归盛怒，罗子洋一个身经百战的大统领有足够的能力权衡轻重缓急。他看了陈容一眼，沉声道：“我此番便是领了圣旨去迁州帮狄万竹练兵的。约定半月之内赶到，我必不会误事。倒是你个黄毛小子，眼看差事办得不好便想一走了之，不是推脱又是什么。”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若是连这小小阜京城里的活儿都干不漂亮，上了战场怕是要给敌人送死，”罗子洋打断陈容说话，“麾骑营水师少你一个，也不打紧。”
这话一撂出来，仿佛一记重锤砸在陈容心头上，碎成了千片万片。
“老罗，你这话说得寒心了。”老好人葛冬阳劝道，“世事无常，老翟的事情不全是阿容的错。若要论责，昨晚在营里的弟兄们都脱不了干系。”
言之有理，罗子洋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他不再与众人交谈，将翟翊风的骨灰匣子用披风裹好，跨上战马飞驰而走，很快不见了踪影。
有人问道：“他往哪儿去？”
“迁州吧，”陈容黯淡地说，“他一点儿也不想在阜京多待。”
傍晚陈容骑着锦翎骢回家，他瞧着有些失魂落魄，下马时不小心踩了个空，幸好被门口迎他的狄少云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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