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风雨如晦·三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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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派来大兖的使节，必定都是极有算计心术的货色。三人中既有皇后的人，也有萧贵妃的人，各事其主，故而相互争斗。

陈容不禁联想到文越画给他看的棺材，抬手扯了扯狄少云袖角，说：“越哥告诉我，他在使节车队中看到了一口形制特别的棺材。你觉得，他们千里迢迢运这么个晦气玩意儿过来，会是什么目的？”

话一出口，他顿觉自己失言：不用说都知道，这棺材是给阿什兰置备的。一心想杀阿什兰的萧贵妃，难不成真是个管杀又管埋的主？

狄少云心里头放不下阿什兰，犹豫了许久没答话，整个人也低落起来。陈容知他绕不过这个坎，说：“你不必回答，我不该问的。”

两人在栖凤街路口分别，陈容目送狄少云骑马晃悠悠进了宫城，才动身去往鸿胪会馆。不知怎的，他心头蓦地升起一丝不安，没来由地担心起这小子来。

要不我明日与葛正使打声招呼，还是别让阿云值守东宫的好，他暗想。

鸿胪会馆正门开在繁华的长春道上，但东墙外的小巷却十分逼仄幽暗。雨后青苔密密长了一层，锦翎骢的蹄子踩在上头直打滑。无奈陈容只好下马步行，踩着满靴的泥泞摸黑走了许久，才终于绕到大路上。

长春道灯火辉煌，刺得陈容眼睛不大舒服。他潦草地抹了把脸，叫来正在当值的九部小将洪川问话，“鸿胪会馆四方都要严加看守，为何东边的小巷子里黑灯瞎火没个人？”

“回少将军，”洪川略有些为难，答道，“翟统领让葛正使调走了两队轻骑，会馆内外只剩一队人马巡逻值夜。弟兄们每隔一炷香的工夫绕墙巡视一周，现下应该还未去到东侧。”

“荒唐！”陈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骤然又蹿了上来，“翟统领上了年纪糊涂，难不成你们也跟着糊涂？鸿胪会馆占地三百多亩，一队轻骑区区二十人会够么？乌桓人昨日在朝中作妖，把文将军往死里折腾天知道他们肚子里憋了多少孬主意，怎能不防？”

少将军不算好脾气，但极少这般动怒。洪川劈头盖脸挨了一通教训，委屈地垂着脑袋没吱声。

此事办得十分不妥，可若要论责，也不该算在洪川头上。陈容揉着眉心缓解头疼，说：“方才我气急了，对不住你去把葛正使叫来，我有话问他。”

麾骑营在阜京各处的轮值安排陈容都记得滚瓜烂熟，此时翟翊风应当在福宁殿当差，而鸿胪会馆的用人调度则由葛冬阳负责。眼下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这两队人马补上。

片刻之后葛冬阳匆匆赶来，陈容直接问道：“葛正使，您可知翟统领把人都调到哪儿去了么。”

葛冬阳也不废话，答道：“我昨日依你的嘱咐，安排了三队人马驻守鸿胪会馆，黄昏时老翟只让我撤下两队，却没说要调遣到哪里。我不好违逆军令，又恐有闪失，故而让他们跟去羽林军，巡逻长春道和栖凤街了。”

鸿胪会馆背靠栖凤街，与皇城挨得极近。幸好葛冬阳留了后路：即使鸿胪会馆人手不够，如若需要，也能迅速从附近街上调人马过来解围。

“您有心了，”陈容稍稍松一口气，叹道，“这已经是乌桓使节待在阜京的第二个晚上了我不明白，翟统领那么听陛下的话，为何今天才想起来削减值夜的人数，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葛冬阳无奈摇头，“昨儿晚上倒还相安无事，今天早晨却不怎么太平。那几个乌桓人都是会功夫的，天不亮就爬起来练早功，舞刀又弄抢。弟兄们怕出闪失，所以将会馆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看得很紧。乌桓人偏说被监视着不自在，不许我们进内院双方因为此事争执不下，还险些动了手。”

陈容见识过阿塔里煽风点火的本事，麾骑营里有不少年轻后生，最经不起挑衅招惹，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我知道了，他们把这事儿闹到了陛下面前，对不？”陈容没好气地说，“陛下要面子，麾骑营与使节闹掰，传出去多难听。他老人家御笔一挥调走大半人马，还了乌桓人清净。万一真出事，只有咱们给他收拾烂摊子，保不齐还得落个玩忽职守的名头。”

“那两队还调回来不？”葛冬阳问，“放一个传信烟火的事儿，倒是不麻烦。”

陈容抬头看天，说：“今儿是二月十五花朝节，阜京各处都在点烟花，放孔明灯，传信烟火不好使。一队人马就一队吧，勉强够用会馆外围不必巡视了，他们不是不让咱进内院么，咱就去他墙根儿底下守着。”

说罢他纵身攀扶着身旁的香樟树，踩着树杈跃上了鸿胪会馆的外墙，灵活得像只不服管教的野猴儿。葛冬阳看得愣愣的，问道：“阿容为啥放着门不走，偏要爬墙。”

陈容料想乌桓使节的车马应当停在会馆内院某处，文越所说的棺材可能也在那里，他要去看看。他示意葛冬阳噤声，朝内院的方向指了指，然后跳下院墙轻悄悄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