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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2章 风雨如晦·十一
“不要箫，呜呜咽咽怪扫兴。笙也算了，像和尚念经。”阿什兰伸手朝那姑娘一指，开口道，“就琵琶吧，什么曲儿都行，独奏一段我听听。”
“是。”少女坐在椅中横抱拨弦，唱道，“醉来长袖舞鸡鸣，短歌行，壮心惊。西北神州，依旧一新亭。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
生辰之日唱这些感怀之词难免扫兴，阿什兰脸上明显表露出了一丝不喜，却没说什么，只让那姑娘接着唱下去。
“古来豪侠数幽并，鬓星星，竟何成！他日封侯，编简为谁青？一掬钓鱼坛上泪，风浩浩，雨冥冥。”少女唱罢按弦收声，起身行礼，又说，“词是好词，曲子是奴自谱的，见笑了。”
四下安静，哥儿们只顾着看美人，没细听她到底唱的什么，一时除了附庸风雅地叫好，也做不出什么精致的点评。于是有人圆场道：“听说陈将军也擅琵琶音律，不如品评一二？若这姑娘真唱得好，咱们再赏。”
时隔多年，总有人爱提陈容做过琵琶倌的事儿。陈容倒不介意，笑道：“我是个粗人，哪懂这些。说也是胡说罢了，贻笑大方。”
“不过，我想问问，”他转头看那少女，问了一句，“你这琴从哪儿来的，没见过。”
少女答道：“此乃奴家乡的五弦琴，形似曲项琵琶但音色不同，用羊筋做弦。”
“你是乌桓人？”一直沉默的阿什兰突然开口。
陈容攥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抬头看向那姑娘。只见姑娘先是点头，又接着摇头，说：“奴生在月氏，算半个乌桓人吧。这琴，是今早从彩云坊的月氏商队那儿刚买的。”
乌桓老国主继位后南征北战，侵吞大兖江北土地不过八年，便将西域月氏五部尽数收入囊中，将版图扩大了整整一倍。和大兖不同，月氏本就与乌桓祖宗同根，十二年来相互交融了七七八八，早就不分你我。
“你刚唱的小曲儿，我是听过的。乌桓慢板，月氏人舌头短，唱不好这个，”阿什兰招手教她坐在自己身边，拨弄着少女腕上的银铃镯，说，“镯子好看，你娘留给你的？”
“是”少女下意识应了，又不动声色改口道，“奴在红绡坊认了个乌桓干娘，她视奴如女，便送了这个。”
“别诓我，乌桓的待嫁姑娘才戴银铃镯。你这么俏，红绡坊的人哪舍得早早把你嫁了，”阿什兰咳了一声，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在我这儿演戏。说吧，你到底是谁，找我做什么。”
他声音极小，吹风似的，只有少女听得见。两人凑得极近，在旁人看来像是在亲昵，恨不得立马活色生香。
少女不觉红脸，动了下嘴唇未出声。阿什兰谐谑地笑，飞快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故意大声道：“我跟你去红绡坊，再唱两首曲儿。”
他又转脸清清嗓子，对暖阁中人说道：“今天爷有事儿，先散了，回头再聚。”
众人只当他要去度春宵，一个劲儿地揶揄。阿什兰不理不睬，搂着那姑娘出去，上马车直奔红绡坊去了。半大少年急色，本说要找陈容在扇面上题字，也没来得及。那扇子半开扔在桌上，空白一片。
众人散去，狄少云闷闷不乐地把白竹扇子揣在怀里上了马，陈容叫他也没答应。好家伙，席间来了个美人，不仅把阿什兰惹得心猿意马，连大哥的魂儿都被她勾了。
陈容不好声色犬马，对美人的兴致只在一瞬，早过去了。他之所以对那姑娘念念不忘，单纯因为好奇：满座皆是俊秀少年，她偏偏只对阿什兰充满兴趣。月氏与乌桓有着亡国之恨，陈容却没从她神色中察觉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恨意。
怪。陈容咂嘴，却听狄少云在耳边冷嘲热讽道：“人早走了，别惦念了。若还想着，不如也去红绡坊听个曲儿？”
这小子近来怪得很，先前还好好的，转眼就说起了风凉话，不愿意搭理人。陈容懒得同他较真儿，回道：“我可不急色。”
“我急，我去。”狄少云蓦地调转马头要改道，被陈容眼疾手快拉住缰绳骂道，“好小子皮痒了，那地方你也敢去？我说你这什么小姐脾气，动不动就闹别扭，净讲些不中听的话来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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