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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十五章 香夭
余飞道：“我先送我妈回家。”
言佩珊夸她：“婉仪，妈多少年没听你唱了，现在唱得真好，太好了。”
然而，难道要让白翡丽唱长平公主不成？
余飞道：“为什么？”
驸马愿与她双双赴死，可她，长平公主又能为驸马做什么呢？这花烛夜，不能偕白首，却只能翻血浪，唯一聊以慰藉的，便是驸马能与她一同被世人所铭记，享受那后世千秋歌赞。
余飞此时已经入了情，望着他，目中既是爱恋甜蜜，又惶恐不安：毕竟驸马他身有何辜，为何要随我这个亡国之女，一同赴死呢？只怕他心有不甘！她惊声唱：
那一双眼。
底下茶座中有人频频点头。
路上，白翡丽开车，也没怎么说话，就问了句：“阿姨走路不大方便？”
余飞抿笑，向白翡丽伸出手，白翡丽也正好伸手过来，两人拉着手，向台下观众鞠了一躬，又向乐队鞠了一躬。掌板师傅向他们点头致意，比了个大拇指。
余飞看见上面四行对话：
那边，言佩珊正在接受各种歆羡的询问：“刚才那是您的女儿女婿吗？啊唱功好犀利！”“金童玉女！您好有福气！”“您长这么靓，难怪阿女身材甘正，样甘靓……”
小芾蝶：关山哥哥，我表姐今晚和她妈妈去荣华酒家，她会给她妈妈唱戏，你可以去鉴定一下。
这一笑就笑得余飞没了脾气，把手机扔回给他，气冲冲地回去了。
哎呀。余飞顿时反应过来。她唱老生唱惯了，习惯性的就觉得是自己唱男角，等着白翡丽先唱。
白翡丽：唱什么？
白翡丽眉头微蹙，手机递给她。
白翡丽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用专业的眼光来看，他这是一种相对通俗的、并不规范的唱法，发音里夹杂了许多懒音，可正是因为这种懒洋洋的、随性的腔调，让他把原本生硬的广府白话变得摇曳生姿，温柔可亲。
这时候已经走到荣华酒家的门外，许多人在打车。余飞正想编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忽的看见霓虹夜色下，白翡丽正背靠着一辆车，在她们正对面。
余飞掂了掂他的手机，斜飞起眼角看他：“所以你就临时练了这么一段？”
他未执红烛，他已目执了红烛。
“合——欢与君醉梦乡——”
这音唱得非同一般的饱满开合，如珠玉滚于唇舌间，曼节长声，委婉回复，自不肯一往而尽，便是唱那景色，也令场中听众腹中一股悲酸涌起，嵌在胸口，徘徊不去，爆发出满堂喝彩：
茶座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些站着的人，有的是荣华酒家的服务员，有的是厨工，都在一旁探头探脑地看。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
余飞：“……”
“倚殿阴森——奇（ki）——树双。”
白翡丽倒是坦荡，开了手机翻出小芾蝶的微信，递给她看。
白翡丽低眉不言，破天荒笑了笑。
眼波牵连，伴着箫鼓，他紧接着唱：“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声腔忽然扬起，“平阳门巷（hang）——”竟有了几分豁朗意气。
言佩珊叹道：“今晚听你唱了《香夭》，又见到了小白，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她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奇道：“小白呢？”
白翡丽眉微蹙，道：“租的车，别多想。”
“对。”
他未挑红巾，他已目挑了红巾。
此情此景，公主便凄凄长叹一声：“倚殿阴森奇树双。”
言佩珊心情好得不行，余飞站在暗处，慢慢等她身边人少了，才走过去，扶她起身出门。
“如此断肠——花——烛—夜。”
“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他没有着戏装，没有作戏装扮相，偏生那一句呵斥，那小小一个翻手动作，便令他有了世家公子气象。扬琴乐音起，艳艳伤伤溢了上下十方，满场屏息，是都入了戏了。
只是那一晚，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的人是她。此后自是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殷殷切切，似实非虚，亦真亦幻。
恰似“筏”中的那晚。
“落——花（fa）满天蔽月—光——”
“双”字语音一落，紧随一声板响，大锣“咣”的一声。余飞心中稍有担心，望向白翡丽，但见他双目平视前方，只手微抬，启口念道：
“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余飞看向白翡丽。
白翡丽那目光一深一放，余飞只见他嘴角隐约翘起，竟似微微一笑——
第一句，便是长平公主看着宫殿前的连理树，思及旧日，她和对面的驸马就是在此处共誓山盟。那时候是金枝玉叶，锦绣良缘，如今却已是山河破碎，零落栖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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