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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五章 帝女花
几秒之间惊心动魄一个回合走过，余飞像一块淬了火的铁，瞬间冷却。
母亲喜出望外，参观过缮灯艇，又查明了师父的底细之后，当即决定让她留下来学戏。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你好了吗？我进来了啊！”
关九进来后，四下里巡视了一周，甚至走到假山边上仔细看了看，都没发现半个人影。她十分迷茫，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也没见他出大门啊，这么一个大活人，还丢了不成？”
她便哭了。她想和母亲一起回家。
她显然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大隐戏楼里，和余飞重新碰面。
七岁那年，母亲带她去北京，为了让她看一眼父亲长什么样。然而父亲还没见着，她在佛海公园划船，远远地看见景山上那棵崇祯吊死的歪脖子树，唱了一段《香夭》，就被缮灯艇的师父听见。
这一时，那驸马周世显在尼庵独行，听见清冷琴音，念白道：
余飞左手手指按紧了杯盖，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一般地说：
不是花旦就是青衣，都是正经大戏。
交涉就这样迅速高效地结束。三人散开，各自落座，干净利落。余飞坐到前排，眼前一片空旷。
那个年轻男人突然开口，问的是余飞：
这人目光微微一凛，未待他说话，旁边一个熟悉的清越女声已经传了过来：
再见到母亲时，母亲笑得像一朵花，哭得像个泪人。
兰庭回复得很快：“《贵妃醉酒》《六月飞霜》《宇宙锋》。”
这时候，余飞只觉得眼角亮光一闪。
她打下四个字：
言佩珊说：不行。
然而母亲就此消失了。此后五年，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直到十二岁上，她拿了奖，师父给了她一笔钱，她凭着仅存的模糊记忆，买火车票回了y市。
——这大约才是两人平时的装扮，不像学生，但也看不出来他们是从事什么职业。
想想昨晚三个人之间的暧昧情景，眼下这个高雅清净的地方，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演员谢幕完毕，已经是十点半。余飞看了一眼静音的手机，有两条未读信息。打开微信一看，竟然是缮灯艇的一个小师弟兰庭发来的。这个师弟身体瘦弱，她过去多有照拂。
舞台上一声鼓鸣，“咚”的一声。
这么一想，余飞的心便静了。
《帝女花》，是母亲最爱的戏；《香夭》，又是其中母亲最爱的曲。
“回不来了。”
母亲喜爱张国荣。张国荣的歌，张国荣唱过的粤剧，她都在家里反反复复地放。余飞小时候听得多了，便也会唱。
下半场大戏开场。长平公主与驸马周世显在尼庵相遇，几番试探，终于相认，却已经是皇城破、清军立，崇祯自缢，大明气数竭尽。
“飞师姐，你走了之后，缮灯艇好像寂寞了很多，没有之前热闹了。”
“先生，您坐了我的位置。”
余飞微惊，抱紧双膝，往亭子的阴影里缩了缩。好在她今晚穿的是一件颜色偏深的葛布旗袍，在夜色中非常不显眼。
她不会认错的。
余飞的泪落得越来越多，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毫无风度的嚎啕大哭、放声嘶吼。
“有好些票友在问你去哪儿了，还说《游龙戏凤》换了人之后，没有以前好看。”
余飞在亭脚边站了一会儿，月光下两张票根上“帝女花”三个字似模糊似清晰，又似要乘风归去。终于是腿根一软，月余来的压力瞬间释放，瘫坐在地上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人的目光微微下行，落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又抬了起来。盯着她，脸上仍未有什么表情。远不似她，心中波澜起伏，嘴角肌肉抽搐。
“你喜欢这个位置？”
余飞注意到，关九今天是截然不同的一身打扮，白色紧身连衣短裙，长而薄的风衣，嘴唇点得殷红饱满，配上高束的长发，显得十分伶俐干练。
大隐戏楼的位置很特殊，如深山古寺一般深隐在一个很大的园林式仿古公园里。夜晚公园关闭，只有一条狭窄小径可供戏楼的观众走出去，仿佛从世外桃源，走过曲径通幽，回到繁华市井。据说这也是这个公园的一个独特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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