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凉薄(2/2)

首发：~第十一章 凉薄

蔡老师知道只上过学前班的裴川不识字，她想通过这种公平的方式，让这个孩子选出来一个同桌。

贝瑶有气无力地趴在赵芝兰怀里。

他坐了很久，蔡清雨都忍不住催促他。

结果去报名的时候，她才发现笑着的女老师并不是洪关静，而是一个偏瘦又显得知性的女老师。叫做蔡清雨。

小学开学的时候比学前班热闹多了，九七年的初秋，学前一班的孩子对应升学一年级一班，而二班的孩子对应去学前二班报名。

漫长的暑假过去，裴川的父母终于彼此之间达成妥协。

他的小同桌嗓音清脆，像是早晨枝头欢快的小雀鸟。

赵秀心想，赵芝兰的女儿出息啊，小小年纪就作弊。

他面无表情，就可以让她毫无游戏体验。

蔡老师了解过他的性格，于是也不多言，把纸上四个名字放在他面前。

除了方敏君是三个字的，他能猜到是她以外。另外三个名字在他面前成了一道选择题。

这个孩子没有别的孩子对老师的畏怯，他眸中像是一片死水。他甚至不出言回答朱老师的话。

音乐和体育。

这是除了他以外所有孩子都喜欢的课。音乐课会教唱歌，夕阳下，女老师踩着风琴，教孩子们唱音乐书上的歌曲。

贝瑶年纪小，思索不清楚这些事情，她只知道两件事都意味着不好。

蔡清雨提前知道自己班上会来一个烫手山芋，她还和学前班的余茜老师聊过。她是教小学知识的，一届会整整教六年，相当不容易，语文和数学老师都是女老师，可没有谁方便帮渐渐长大的裴川脱裤子上厕所。

至于那个第一名裴川，聪明是聪明，脑子好使，然而到底是个残废，再厉害估计找工作娶媳妇都是问题。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那样的人。

他没法再排除下去。

“对的。”

方敏君很崩溃。

她停下踩风琴的动作，皱起眉头：“裴川，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唱呢？”

裴川手中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小棒，他看她，她萌萌地眨眨眼，看着自己手中孤零零的七根，第一次知道和裴川玩一点都不好玩。

她也知道这样有残缺的孩子成长轨道就是一道曲线，因为分外关注了下自己班上和裴川作邻居的几个小朋友。

贝瑶大眼睛悄悄看着这个陌生的班主任，蔡清雨笑着给她登记，然后对着赵芝兰夸赞道：“我看过贝瑶在学前班的成绩了，很不错。”

裴川依然缄口不言。

蔡老师笑着轻快道：“裴川，老师和你玩一个游戏，你指一个名字，他会成为你的同桌。”

生活对他并不好，这个世界自私的人才会迎来黎明。他的手指略过纸上第一个名字，落在了第三个名字上。

最后一共五十根小棒，他43根，贝瑶7根。

她小奶音糯糯的：“裴川，我明天把小棒带来一起玩好不好？”她记忆虽然超前几年，但是心智被这具身体所限，童心可爱鲜活。

小棒原本是一年级数学老师要用到的教加减法和数数的工具，但是贝瑶知道还有种游戏叫做捡小棒。手先全部握住，然后猛地松开，小棒会散落到桌子各个地方，然后一根根捡起来，但是过程中不能惊动别的小棒，谁捡得多谁赢。

裴川黑黢黢的眼，静静看着四个名字。

这意味着未来的一切事情不可知。

然而第二个炎热的夏天，二年级来临的时候，从来不在学校喝水的裴川会多带一杯水。越过那条三八线，水杯最后会出现在小贝瑶的桌子上。

她下意识畏惧这个并不和善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不客气。”

然而现在更能引起小小的她的注目的，是新的班主任老师。到了一年级他们的班主任叫洪关静。一个三十来岁脾气不好的女人，贝瑶记得自己有一次作业写错了，被她打过掌心。

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是所有小孩子都爱玩的一个游戏，就跟二三年级流行的跳球一样。

蔡清雨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妈妈身边小小的女孩子，问赵芝兰：“你们和裴川是一个小区的吗？”

方敏君差点急哭了，最后赵秀问起来，她边哭边说：“贝瑶偷看了裴川的卷子，裴川没有遮。”

贝瑶咧开嘴，露出小乳牙：“裴川真厉害。”

四年级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从家到学校在修路，贝瑶小区的孩子们每天得绕小路去上学。

孩子最适宜安装假肢的年龄在七岁到十四岁之间。太过稚嫩的躯体也承受不住假肢练习的痛苦，他们最后决定把这件事压到裴川九岁再去做。

贝瑶继续和他玩，然后一路被他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