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宴起(2/2)

首发：~第三章 宴起

出席宴会的，若以主宾而论，则是以邓舍为主，海东援军为客，益都群臣相陪。至于赵过、郭从龙，介处于半主半客之间。毕竟他两人一方面自始至终都参与了益都之战，另一方面，也算救援了益都。除此之外，不但又有傅友德与会，汪河、孟友德等外来之使者也有份出席。

“问题是，却为何又特别点出了陈八与姓姚的那厮？‘一个支援渡海、一个计退孛罗’。嘿嘿。姓姚的功劳端得不小。俺们这一大票人，千方百计才把察罕打退，姓姚的稳坐南韩不动，就‘计退了孛罗’。

“然而，换个角度去想，张、刘、吴三人，本来就是主公放在朝鲜以分文平章之权的。文凭在对他们越是不满，主公对他，反而不就是会越放心了么？因为他骂得越狠，越表示朝鲜分省并非一块铁板。

他虽猜出了一个答案，却保持低调的作风，不肯露头回答。

即便如此，也给他们限定了数目。

邓舍把杯子举起，神色一正，语调转入低沉，说道：“此番大战，虽赖诸公之力，我海东侥幸惨胜。但是，却也损失惨重。便在宴会前，本王拿到了有关在此战中伤亡士卒、受损百姓的粗略统计。

这是邓舍为了表示不分厚薄，特地叫人去通知他们前来的。只不过，因为士诚旧部中，官职最高的陈猱头、高延世诸将还没有回来，留守城中的这些人官职平均较低，军职最高的刘果，才只不过是个在战前方才提拔为的副万户，比之文、赵诸将远远不如，所以大部分都是位处末席。

文有洪继勋、姬宗周、罗李郎、颜之希、杨行健、章渝、鞠胜、刘名将诸人，武有文华国、赵过、佟生养、邓承志、张歹儿、杨万虎、郭从龙、胡忠等人。——张歹儿的入城时间，较之文华国晚了会儿，虽然邓舍没有再亲自出迎与他，不过好歹也算赶上了这场夜宴的庆功。

“……，伤亡的将校、士卒，都是我海东的忠勇之士。受苦受难的民间百姓，也都是我海东的赤子忠良。洪先生曾经说过：三军将士，国之爪牙也。姚公亦然曾有言道：兵戈不休，而我民又有何罪！

左右有竹林、梅苑相拥，虽然深冬，郁郁葱葱、暗香浮动；前后有奇石、清泉相望，尽管夜色，水明石秀，陶情宜人。环绕着会堂，周遭更且打起了无数的火把、灯笼，只映照得远远近近亮如白昼。

想到了这儿，他不由又想起见到文华国后，文华国的那些表现。他位置较为靠后，斜斜往前瞄了眼，看了看文华国，又心中想道：“文平章看似粗人，傍晚的那一出，却表现得端是了得！

从宴宾堂门而入：门外的火光就已经够明亮了，堂内更加的光彩耀人。

“……，文平章，文平章。久闻他在平壤似粗有细，管一省之地，虽大而化之，却从没有过错处，并且有慧眼识人的美誉。俺原先还以为，这无非是些阿谀奉承之徒的溜须拍马之词。以他今日的举动观来，果有其不同常人之处。

堂上与堂门，并不是直接相连的，留了有一段不小的空间。这空间和左右柱子后的过道连接在一起，如同众星捧月一样，把宴客的地方环绕其内。侍女、下人的端酒奉菜，便是从柱子后走动的。而堂门与堂上的中间，则是留给了乐师、歌姬与舞|女。

“益都军、华山营、济南军并及海东援军各部，只阵亡的士卒人数，就有一万多人，将近两万。这还是没有算上泰安军与泰山营的损失，也没有算上伤员的数目。又只益都周边，受战火波及，或者死伤、或者被察罕掳走的百姓，又就有不下万人。此一战！给我海东的打击，实在不可谓不大！

邓舍端杯酒，站起身，咳嗽了声，说道：“诸位。”

单要是宫灯的光亮，还不足映得堂内这般辉煌。前后左右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还放置有极多的灯盘；堂上每一个案几的旁边，也都有放置铜制的蜡台。灯盘与蜡台，皆形态百异。有的如美人模样，有的似童子拜佛，还有的形如蟠龙，又有些仿佛梅兰争芳。置身其中，便好似游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尤其灯光点点，越发增加了梦境般的不真实。

两个月来，颜之希一直在忙于安抚城中。这回的夜宴，是他最近时间里，头次参与的大规模群臣聚会。因为休息不足，他此时的气色很不好，面容憔悴，向来保养的又黑又亮的胡须，也变得有些干枯与蓬乱。

邓舍顾盼左右，见文皆英俊，看将星灿烂。今夜的这次宴会虽是在益都举办，但海东的菁华，可以说至少有一多半都位列参与了。

邓舍一番话出来，堂上诸人神色各异。

“特别海东援军。文平章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组织起了数万人的援军，隆冬腊月，横渡瀚海。大小激战十数次，终至能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颓，救益都于水火。不但救了益都，更保全了我益都之全省，没有陷落敌手。行军之劳苦矣！战功也高卓矣！”

“诸位，本王提议，咱们这第一杯酒，应当敬与为保境安邦，而不惜牺牲的伤亡将士们。”

“且饮此杯。”

昨日的议事会，他尽管没有参与，傍晚迎接文华国，他却是有去。他强忍困倦，心中想道：“今天文平章来到，主公亲迎出三十里，更步行相接。礼节之重，着实罕见。这第三杯酒，自当为敬给文平章无异。”

姬宗周想道：“夸了在座诸位，又单独夸援军与文平章。夸了援军与文平章，又重点夸李和尚、毕千牛与刘果。夸了李和尚、毕千牛与刘果，又附带夸奖没来的陈、姚。夸过了陈、姚，又兜回来，重新夸在座诸位。

早先，王士诚在时，曾经下了很大的力气，在王府中别开辟出了一大块的苑林，取名唤作“梁园”。这个宴宾堂，便是正处在梁园的正中。

“主公到底是何意思？”

邓舍高踞上座，左文右武。

另外，刘果等一些益都派系的军官，也均有赴宴。

“主公困守益都两月，与平壤几近消息隔绝。文平章既来，又引千军万马，声势一时无两。虽察罕之退，非他一人之功，但就益都全省视之，却多以救星来看。此正主稍疑、臣稍强的微妙之际，稍不留意，后果就不堪设想。殊不料，文平章却奇招迭出，先自堕威风、再痛骂重臣，不过小小的两招，就轻巧巧化解去了主公对他的猜疑。

诸人又或掩袖、又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在看文华国时，文华国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过脸，冲他呲牙一笑，心中想道：“老姚倒是好运气，人没来，主公还惦记着他。真叫人替他喜欢。只不过，刘果那狗日的，有什么资格能与李和尚、毕千牛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