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学校（二）(2/2)

首发：~第二十章 学校（二）

如果说，他敢出言驳斥洪继勋，姚好古的默认是其一，那么，对邓舍心思的揣测就是其二。他曾听人说起，邓舍有过命令，鼓励军中将校纳高丽女的同时，不许娶之为妻，只许纳以为妾，其心意由此可见一二。

他这一开口，武臣班次中的将军们无不捧场，顿时哄堂大笑。有说俏皮话的，有扮鬼脸的，有附和文华国高声嘲笑的，转眼间堂上乱作一团，不复再有议事的庄严。

姚好古又道：“今蒙元之皇太子，即为奇氏之子，其妃权氏，又为高丽人。是否娶丽人为妻，主公不妨三思。”话不说透，点到为止。他拱了拱手，不再多言。可谁都听的出来，他隐藏在话内的意思。

呆御史不再发呆倒也罢了，第一炮轰的就是洪继勋，委实太令人惊讶，一时间，诸人缓不过神，没人说话。

他鼓了鼓勇气，想要再接再厉，出言请求邓舍责罚洪继勋，被洪继勋冷眼一瞥，没了胆量，到底没说出来。他退下一旁。

要修路，得有足够的人手，得给他们提供饮食，劳师动众，耗费良多。更关键的，开春过后，就要开始耕种。抽调太多的丁壮，会耽误来年的收成。

邓舍心中一动，看了姚好古一眼，道：“甚好。这祭祀檀君祠的祭文，就请姚先生来写罢。”

不止邓舍，包括姚好古在内，都是频频点头，邓舍道：“说的好！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理。……第四条呢？”

“高丽与蒙元乃舅甥之国，又号驸马国。自忠烈王以下，历朝之丽人，皆娶蒙元公主为妻，为蒙元的驸马。要不是如此，蒙元用兵高丽数十年，怕至今不能得一日之消停！”

为什么叫姚好古写？因为邓舍想到了姚好古提出的那个钩稽史沉，把檀君扯到黄帝后裔上去的建议。既然要祭祀，就赶早不赶晚，索性在祭文中便把这一点说明出来，也好宣告海东百姓知晓。

洪继勋欲言又止。

洪继勋冷笑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竖子不足为谋！主公既为海东之主，何来家事一说？主公之家事，就是公事！”

“既然有相同的姓氏，互为兄弟，就可以发展到下一步。所谓汉丽一体，譬如一个人，有名有字。汉为其名，丽为其字，名、字都属一人。何人？炎黄之后裔。只要按此两步来，循序渐进，顺其自然，丽人读我书、说我话、习我俗、与我通婚，时日一久，自然有汉无丽，化为一矣。”

因为这牵涉到了军政机要，洪继勋对这一条也没多说。

文华国官职最高，位列最前，他扭过身，问道：“一百年？还有你么？还有我么？主公问的是现在该怎么办，你扯到一百年后！太慢，太慢。”

“第三，改名字。海东的城池、城门、坊区、街道取名尽管多数与中国同，但还是有些具有明显的高丽色彩，需要改掉它们！

姚好古也不赞成，他道：“洪大人所说，颇有道理。蒙元虽有旧制，但今日之元帝皇后奇氏，即为高丽人。”

谁做靠山最合适呢？当然姚好古。

“与中国同的，出于宣传需要，也要改掉一部分。比如平壤的坊区，有仁兴、隆德、礼安等等名字，这类的名字，仁、德、礼等，就与我中国完全相同，可要是改成别的名字，是否会更好一点呢？例如，大可以将之改为箕祖、文庙之类。”

他拂袖而起，慷慨言道：“汉时霍去病，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虽不才，愿效仿前贤志向。不过，洪先生的建议，甚有道理。元旦日，我祭祀箕子祠时，可择两个高丽公主随行，以示海东百姓就是。”

洪继勋道：“姚大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祭文由他来写，最好不过。臣，还有一事，欲请主公斟酌。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人出班斥责，道：“主公正值青少，前途远大。彼南高丽，主弱卒微，国敝民凋，假以时日，我大军所到，不日可定！将亡之国的公主，岂足为主公之妻？”

他人虽没有甚么才干，毕竟做官多少年，会察言观色，揣摩上官心意，并且深知立足官场的秘诀。他晓得自己不得邓舍的重视，能当上这个三品官儿，全靠形势的需要。要想常青不倒，必须有个靠山。

“要达成第一步，需要多久？”

前不久，邓舍打发了李敦儒去双城，寻吴鹤年，安排职事。看来，没了木员外，大约呆御史有点寂寞，决定不再发呆了。

“今主公，何不循其旧例？如此，汉丽一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何止对笼络北高丽之民心，即便对用兵南高丽，也是大有益处！主公请想，主公如果娶了南高丽王的姑姑为妻，那么主公就是他的姑丈。寻个南高丽王无道的借口，姑丈讨侄子，天经地义！且必然可以因此得到不少南高丽怀有二志之宗室文武的支持。”

“百年？”

他从没被人当面斥责过，文华国也就算了，王宗哲甚么东西？他睥睨王宗哲，痛骂了几句，直骂的他不敢出头，这才按下怒火，他整了整衣冠，正色对邓舍说道：“正因为高丽将亡，主公才需在此时择一高丽公主娶之。”

娶高丽妻，若有产出，怎么办？

姚好古身为御史大夫，监察百官是他的本职。他咳嗽声，出列制止。可邓舍尊重他，不代表武将们也尊重他。武将们看重的是什么？疆场杀敌的武功。没几个人听他的，闹哄哄半晌，直到邓舍实在瞧不下去，发了话，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洪继勋踌躇片刻，开口说道：“臣记得，南高丽王献给主公的有几个高丽公主中。按照辈分来说，其中有他的侄女，也有他的姑姑。主公至今未娶，若选其一，娶之为妻，……”

他话音未落，堂上哗然。

“不可用强制措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太过强制只会引起反弹。因此，臣以为，要竟其功，非数代不可，至少百年。”

王宗哲说完，偷觑了眼邓舍神色，见他依然沉思不语；然后去看姚好古，看他默不作声，心中有了些底气。

奇氏勾结高丽籍宦官朴不花，气焰熏灼，结交京师的达官贵人，内外百官趋附者甚多。先前，蒙元之权臣伯颜被黜，继而太后母子被逐，虽有种种原因牵涉，风闻其中大半却皆是这奇氏的功劳。

邓舍道：“怎么？先生，……”他以为洪继勋有意见，笑着想要解释两句。

邓舍好似没见着刚才剑拔弩张的一幕也似，若无其事，问道：“此话怎讲？”

邓舍有心表现出自己的不偏不倚，笑道：“洪先生真不愧我海东人杰。我才刚有一点想法，先生的条陈就已经写好。不但写好了，方方面面、如此周到。有先生，我海东尽管四面有敌，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这三纲五目，请先生讲给诸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