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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十章 峰回路转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后的车帘已拉了起来，仿佛是一个无声的邀请。阿锦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低头就钻了进去，嘴里急道：“咱们赶紧回去，我有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向国公和夫人回禀！”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举起布包转头问凌云：“你看这是什……”
她突然笑不出来了——凌云并不在屋里。她们刚才都光顾着为发现了首饰而兴奋欢呼，却没注意到，凌云已经走出了上房的屋门。听到文嬷嬷的声音，她回头笑了笑，扬起了手里拿着的那样东西。
她转头便让两个婢子出去传令：院子里的人立刻各回房间，不许乱走乱说，那几个看门的仆妇都赶紧来上房——她要把这里一寸一寸地搜上一遍！她就不信了，这么多首饰还真能一夜之间飞出这屋子不成？
此时，在离唐国公府还有整整半城之远的上东门街头，阿锦也已冻得说不出话来——她好容易熬到天亮开门，出去后才发现，清晨的街头北风凛冽，竟比桥洞下更冷得刺骨，而她已在长夜里几乎耗尽了力气。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寒风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她只知道，她绝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她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凌云的小院里，洒扫婆子和做粗使婢女们更是早早地就开始忙碌了，不到天亮，整个院子已是纤尘不染，却没人敢就此停歇下来。
随着这悠悠声响，府邸里后半夜才彻底安静下各个院落渐渐再次点起了灯火、响起了人声。
小鱼知道凌云这是懒得再说什么了，忙问：“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出去？出去好啊！小鱼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一声，跟着凌云往外就走，主仆俩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文嬷嬷才带着一大群人冲了过来。
凌云转头瞧了瞧主院的方向，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出去。”
“容奴婢再多嘴一句，娘子就算为了自己的身子，也别再跟三娘这么怄气下去了，不然莫说国公和二郎他们，便是奴婢，看着也心疼！”
她出府了？还要了个熟悉洛阳的车夫？恍然之间，窦氏彻底明白过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她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了！”
窦氏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也不必打岔，既然三位郎子都走了，你这就让阿文带人去三郎院里一趟，那两个婢子必在那边。你让她帮我好好审审，尤其是七巧，我让她过去好好伺候三娘的，结果呢！我还真想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伺候的！”
小鱼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她们人太多，我早上还在发愁这闷棍该怎么打，就怕惊动了这些人，还是娘子有办法，真真没想到，娘子骗起人来也能这般厉害！”
凌云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却也无话可说，只能起身站到了一边。不多时，几个仆妇走了进来，在文嬷嬷地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搜索起了整间屋子。等到几人合力抬开床榻，果然发现床榻原先紧靠着的墙角里塞了个布包。几个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文嬷嬷更忍不住抢上一步打开了布包——里头可不就是那些首饰！
就在这几乎绝望的焦灼之中，她突然发现，远处朝这边奔来的一辆马车居然仿佛有点眼熟，仿佛有点像是……李家的马车！难道她已累得出现幻觉了？
她听到元仁观对外头笑道：“走吧，这疯婆子的确是伺候过二娘的，前些日子不知怎地发疯跑了，没想到今日会遇上，也好，我先带她回去，省得二娘惦念。”
她扭身就想往外冲，却被元仁观一把按在了车板上，她根本挣扎不开；她想开口叫喊，下巴却已被人紧紧捏住，随着咔嚓一声骨头轻响，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阿锦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她没有看错，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她已经清清楚楚地认出来，这的确就是李家的马车，而且家里是专为小娘子们准备的马车，那赶车的车夫，分明也是他们李家的车夫！
那是一把铜锁，而且就是文嬷嬷早就准备好了的，打算着凌云如果不听话就将她反锁在这屋里的那把铜锁！
听到这个声音，阿锦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艰难地抬起头来——车马里，那个瞧着自己微笑摇头的人，不是元仁观又是谁？
她柔声劝道：“娘子莫要动怒，身子要紧。奴婢知道，您这是忧心三娘，怕她这些年没人约束，走了邪路。不瞒您说，奴婢也担心此时，今日一早还特意去问了从长安押车过来的婆子们，里头有人原是一直跟着三娘的，虽未曾贴身伺候，却也瞧得清楚。三娘这些年一心一意照料三郎，事事亲力亲为，从没结交过不相干的外人，她身边那个婢女，也是三郎幼时从外头捡回来的，只是个粗人罢了。”
车夫愣住了：这个浑身恶臭、肮脏不堪的疯婆子居然是夫人身边那个最干净利落不过的阿锦？她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又要找家里小娘子？可这车里……
凌云也在静静地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才慢吞吞地答道：“我也纳闷，怎会这样？嬷嬷果然是好本事，比我的婢子们强多了。这一下，是不是该让母亲过来瞧瞧了？”
周嬷嬷便笑道：“娘子不必担心，奴婢适才问过了，四娘五娘早就让人备好了朝食和车马，保准把几位郎子都妥妥当当地送到地方，绝不会耽误他们的差事。”
凌云摇头道：“人多。”
看着凌云，她忍不住冷笑起来：“三娘明鉴，这点小事就不必去打扰夫人了，且给老奴少许时间，看老奴如何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叫这自作聪明的小贼现出原形！”这位小娘子拿着这点拙劣手段就想扇自己的脸，自己若不能当场扇将回去，那才真叫枉自为人！
这三娘昨天不是要她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么？很好，好得很，等到她抓住那两个婢子，替夫人处置了她们的时候，她一定会让这里的人都记住，她文嬷嬷到底是什么身份！到那时，若是三娘还敢不识时务……摸摸身上的钥匙，文嬷嬷几乎笑了出来，她可是奉夫人之命来“好好照顾”这位娘子的，自当不辱使命！
周嬷嬷立时听了出她的言之外意，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笑道：“这几日有她们在，娘子只管歇息就好，您这头疼的症候，原本也该换个医师来瞧瞧了？”
阿锦赶紧冲上两步：“是我，我是阿锦，二娘子身边的阿锦，车上是哪位小娘子？我有急事禀报！快让我上车！”
周嬷嬷愣了一下，心知窦氏这是钻了牛角尖，她有心再劝，但瞧着窦氏那苍白的脸色，想着她经受的那些没法跟人诉说的苦楚，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犹豫间，外头突然传来文嬷嬷的告罪声：“启禀夫人，老奴该死，三娘子刚才突然跑掉了，如今不知去了哪里……”
文嬷嬷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心思。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房紧闭的大门，心里暗暗发狠：这位三娘子看起来倒是笃定得很啊，她是觉得自己拿她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哼，昨天不过是夜色已深，家里又有客人，她才不好带人去把那两个婢女给搜出来，但眼下天都快亮了，客人们也快走了，她若还是不能抓到人，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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