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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日陆绥安刚下马,便见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等待的陆靖行立马放下胳膊,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主动接下他手中的马绳道:“大哥,我来,弟弟来一一”陆靖行一副狗腿摸样。
陆绥安却没有给他任何好脸色,直接淡着脸往里走。
陆靖行见状,立马将马绳递给了身后随从,颠颠跟了上去,一会儿拿袖子替他扇着,询问热不热,一会儿将腰上早已备好的水袋取下来,问渴不渴。陆绥安终于冷冷扫了他一眼,道:“这个时辰不在营里好生当差,跑到这里来当什么狗腿子。”
陆绥安冷讽着,语气中的凌厉分毫未减。
陆靖行却悄然松了口气,连连殷切道:“巡城营里的差事哪有咱们二人的兄弟情分要紧,听说大哥今日要回来,我也立马飞奔回来了一一”陆靖行嬉皮笑脸道,顿了顿,又道:“她们女人之间闹了嫌隙是她们女人间的问题,她们是她们,咱们是咱们,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不能为了那些妇人坏了咱们的情分!”陆靖行谄媚又小心道。
他是大房嫡子,亦是大房幼子,自幼被房氏溺爱着长大,
蜜罐里头泡着长大的,能屈能伸,聪明又滑头。
他是哄人的好手,向来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陆绥安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陆靖行见他脸色不如方才那样冷淡,便又继续打着感情牌道:“听说娘这两日又犯病了,娘那人就是嘴糊涂,心里还是挂念着大哥你的,大哥若哪日得了空,多去锦苑走走一陆靖行四处拉着关系,体现二人可是有着一母同胞的情分。
却见这时陆绥安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有事说事!”他没有多余的兴致在这里同他演什么兄弟情深。
陆靖行知道什么都唬弄不了他这个兄长,被他挑
了话题亦不觉得尴尬难堪,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转了转眼珠子,这才悻悻开口
道:“听说这几日大娘在替然妹议亲,相看打听
的都是外地的人家,看这意思这是要将她远嫁外地
陆靖行小心翼翼探问着。
陆绥安幽冷的目光紧锁在了他的脸上。
便见陆靖行挠了挠耳朵,继续道:“她做错了事该禁足禁足,该麦罚责罚,为何要将她嫁那么远大哥,然妹自幼孤苦无依,看在咱们一同长大的份上,能不能不能一一”陆靖行苦着脸说着,说着说着,只见对面兄长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利,他心中有些胆寒,却依然咬着牙一鼓作气道:“我知道她这次得罪了大嫂,大嫂素来听您的,你看能不能跟大嫂求求情“怎么说到底都是一家
陆靖行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落定时,陆绥安眼里的寒意如何都藏匿不住。什么叫得罪了大嫂
所以,府里的人是这样看的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四弟,良久良久,一字一字冷冷警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情与你大嫂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我屋子里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小叔子来插手,陆靖行,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管好你的嘴!”说这话时,陆绥安久久冷冷地盯着陆靖行,那双更古无波的双眼里似有一座千年古潭,里头浸着万年的寒霜。说完,他脸无表情的转身离去,脸色比方才落马时更冷漠了几分。
他是大理寺的人,从前这眼神只有对待犯人时才会释放,这是陆靖行第一次在兄长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气场强大到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一度让陆靖行脚底发寒,浑身直冒冷汗。陆绥安一走,他只觉得双腿阵阵发软。
然而看着远处兄长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却见陆靖行脸上染起了一抹苦涩滋味,不多时,抬手将脸一抹,咬牙翻身上了马横冲直撞而去。却说,陆绥安到前院时,已隐下了方才的几分冷寒之气。
然而,陆景融还是察觉到了几分,不由一脸警惕道:“可是大理寺出了案子”
却见陆绥安淡淡敛下了眼帘。
他在大理寺断案多年,素来赏罚分明,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认定,犯罪伏法,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的这一套理论。然而,轮到家里这事才知,做错了事的人,会得人袒护。
而受害者,有时竟会受人埋怨。
所以,这才是沈氏这些日子疏离和迁怒他的原因么
陆绥安思绪游移了片刻。
再一抬起眼时,眼中已枯井无波,再无半分波澜。
只不答反问道:“父亲叫我回来是一一”
陆景融深深看了长子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料想大理寺无事,便开门见山道:“听说北方大捷,老国公率领二十万大军-举击退了盘踞在北疆的三十万
境侵袭二十余年,今日终于旗开得胜,廉家不愧是世代良将,真是天依
陆景融神色激动的说着,说到亢奋之处,脸上胀红了一片,他虽为文官,却有一片忠君爱国的赤子之心。而今,霍氏一族被屠,新帝登基,这么快边疆又传来捷报,作为臣子的他颇有一番激情澎拜,扬眉吐气之姿。而关于这个消息,陆绥安早于朝堂两日前便率先收到了捷报,是以此刻神色淡然,面无波澜,顿了顿,道:“突厥使臣最迟将于月底入京和谈。”陆景融大喜道:“当真”
说着,连忙摸了下下巴处的短须道:“若此番顺利谈和,至少可保我边境十年太平。”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顿,只顷刻间看向对面的长子道:“边境安宁了,接下来陛下终于能安心腾出手来处理内乱了,近来大理寺可有异动可是蠢蠢欲动”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复核百官案件,对本朝文武百官自然有监管之责,自对朝中异动比旁人多了几分先机。陆绥安此番南下而归,陆景融关心后续动向,毕竟事关儿子的前程,亦事关侯府的前程,他有些心急如焚。然而,越是此刻,大理寺内却越发平静,平静下藏着骇人汹涌
却见陆绥安嘴角噙着一丝淡然道:“父亲莫急,陛下如今的注意力都在北疆一战上,
接下来突厥求
和和为
战士们封赏才是紧要之事,至于内政上若后
有何安排和派任,估
莫着也得等到突
厥使臣们离开之后了。
陆绥安淡然说着,平淡的话语中却是透着一丝笃定和四平八稳。
陆景融在政事上不如儿子敏锐和果断,朝堂上但凡有事他都习惯第一时间与长子商议,此番听到长子如此说来,顿时心下踏实。一抬眼,又见长子今日官袍未褪,墨绿色的官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宛若一株苍劲松柏,有凌寒而立的傲然之姿,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用在长子身上,再适合不过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文人之身,只有陆景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实则能文能武,若非这么多年来陆家被埋没,被打压,不然今日立下赫赫战功的那位廉世子站在儿子跟前,未见的谁输谁赢。他的那位二弟什么都比他强,唯独在子嗣这事上,略逊他一筹。
绿色的官袍虽将长子衬托得形销玉骨,玉树临风,可陆景融却觉得若换作那抹绯色,则更能凸显出长子的丰神风流之气。陆景融横竖是越看越满意,这时要事说完了,不经意忽而留意到了长子手上的纱布,不由惊讶道:“手怎么了”话一落,只见陆绥安神色微顿,睇了眼掌上的纱布,不多时,只将手掌不漏痕迹的隐在了宽大的袖袍中,神色淡淡道:“小伤,不值一提。”说话间,陆绥安看了眼时辰,正欲起身告辞,却见陆景融这时亲自给他续了杯茶,似还有话的意思。陆绥安便静默了片刻,这时,便见陆景融端起茶盖轻啜了一口,随后抬起眼眸上下打量了长子一圈,忽而冷不丁道:“你在政事上比为父更有天赋建树,不过公事虽紧要,却也万不能冷落了家里,在这一点上,你不如为父。在这一点上,陆景融颇为大言不惭,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他虽兼桃两房,看着府里有些糟乱,可这么多年下来,他硬是能左右兼顾,左右逢源,既能敬着抬举着发妻替他拿管家业,又能唬着哄着房氏为他生儿育女,在陆家那样苦难的日子生生挑起了整个侯府的重担,还能女儿兼得,挨到平安顺遂的这一日,其中艰辛已非不易何况,此番肉眼可见的陆家在朝中水涨船高,长子的官路通畅,陆家的未来肉眼可见的繁荣昌盛,凭他的这点资历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是自己的骄傲,亦不算愧对祖宗了。“你知道你比为父差在哪里么差在哄女人这件事”
陆景融咂巴了一口茶,悠悠自得道。
陆绥安却垂眸不语。
陆景融见长子毫不捧场,知道儿子在这一点上与他无法苟同,神色略微一哂,片刻后这才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在这点上看来为父只能同靖儿说道说道了,不过一一”说到这里只见陆景融一脸正色道:“当父亲的还是得交代你一二,公务虽紧要,却也不能冷落了房里,上回那事上你媳妇受了委屈,你得多哄哄,出了那事,你不好生安抚一遭,还镇日不着家,长此以往,早晚要生嫌隙,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家里不太平,事业上亦很难有陆景融平日里不会插手三个儿子的房内事,只是,上回儿媳沈氏在祈年殿上大放异彩,得了陛下皇后青睐,亦令他颇为满意喜爱。家族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的亲事,好的儿媳往往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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