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濡以沫(1/1)

首发：~第18章 相濡以沫

此时已临近就寝时分，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轻轻走到皇帝身旁，温柔地替他解开身上繁重的佩饰，同时笑吟吟地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来得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皇帝静静地凝视着皇后，看到皇后两鬓间夹杂的几根银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头一动，思绪也被拉回到了从前。

他想起自己在南楚做质子时，生活充满艰辛与磨难。

在那段艰难岁月里，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始终陪伴在他身旁。

那些年，他遭受了无数的欺压与折磨，而每一次，都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挺身而出，用她娇小的身躯挡在他身前，毫不畏惧地痛斥那些欺凌他的人。

想当初，她是那样腼腆的一个人，可为了他，硬生生变得泼辣起来……这份深情厚谊，令他深深感动。

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皇帝出了好一会神。

相濡以沫数十载，唯有在皇后身旁，皇帝方能感受到内心深处无尽的安宁与踏实。

世间众人皆可能背叛于他，但唯有皇后绝无可能。天下之大，他对任何人都心存疑虑，然而皇后却是唯一的例外。

皇帝换上一袭淡黄色的盘龙纹寝衣，静静地坐在床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和纠结。

最终，他轻轻开口说道：“朕有意让恒儿迎娶此番进京的沈家女为妻。”

话音刚落，皇后原本正准备放下帐子的手突然一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那位沈家小姐，她曾亲眼目睹过容貌……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浑身一颤，目光疑惑地投向皇帝。

皇帝察觉到皇后的反应，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柔和地解释道：“沈家世代镇守边疆，手握重兵。这百来年扎根下来，已经树大根深，不可轻易撼动。现如今西北军内诸多要职皆由沈家子弟担任，其权势在西北地区可谓遮天蔽日……不得不防！”

“此次朕特意让镇北侯之女以为太后贺寿的名义入京，目的就是要给她赐婚。朕已经派了暗探打听清楚，镇北侯将此女视为掌上明珠，爱若珍宝，将她留在京城，朕也放心点。”

皇后静静聆听着皇帝的话语，心情愈发沉重。

当年五王之乱在皇帝心中埋下的阴影实在深刻。她跟随皇帝多年，深知权势的复杂与残酷，也明白皇帝此刻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思及此，皇后满心狐疑地问道：“既是这样，那皇上当时为何不直接召世子进京来给太后贺寿呢？”

沈夫人前头生下的三个孩子都不幸夭折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从族中过继了一个男婴过来，而这个孩子就是此次入京贺寿的沈家大公子。

这点皇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知道此子和镇北侯夫妻并无血缘关系，即便强行把他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她才想不通皇上的心思，为何当时不指名让世子入京……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毕竟在她看来，沈家小姐就算再受宠，终究还是比不过世子金贵啊！

一提及此事，皇帝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一脸无奈地解释：

“这其中原因有二。”

“其一，咱们若是没有正当且充分的理由，不好强行将人留下，若贸然就把人给扣留下来，恐怕会落人口实，引起臣民们的不满。”

“其二，沈夫人这一双龙凤胎怀得十分艰难，生下来后又怕像前几个一样养不大，所以对两个孩子十分娇惯，宠得没个边，把这两人给惯坏了，一个个变得无法无天，既不服长辈管教，又蛮横霸道，嚣张至极。”

“那世子自幼顽劣，目中无人，天不怕地不怕，经常惹是生非，真要让他留在京都，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弄巧成拙，反而不美。可女子就不一样，即便再泼辣凶悍，也只能在内宅耍横，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皇后闻听此言，亦觉言之有理。

沈家小姐究竟容貌长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够牵制住远在千里之外的镇北侯即可。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又追问：“那么皇上缘何会选定恒儿呢？”

“镇北侯仅有这么一名嫡亲女儿，其身份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如果要与皇室联姻匹配某位皇子的话，起码也应当赐予正妃之位才说得过去。”皇帝自晨起便需上朝议政，而下朝之后尚有诸多军国政事亟待处置，以及还有大量奏章需要御览批示，晚上又一直思忖皇子公主们的婚事，此时已经十分疲倦，遂微微合上双眼缓缓说道。

皇后看着眼前一脸倦容的男人，心疼不已，于是轻手轻脚地替他褪去鞋袜后扶着他躺下。

皇上半倚在软榻上，感觉松快了不少，但脑子里仍想着刚才未说完的话，于是接着往下说：“眼下适龄的皇子中只有晏儿和恒儿没有正妃，朕思来想去，觉着还是把镇北侯家的嫡女许配给恒儿最为合适。”

由于两人交谈时遣散了所有宫人，所以像铺床、燃香和熄灯这些琐事都需要皇后亲力亲为。

她边默默地干活，边听着皇上讲述，却一直没有接话，只是幽幽地叹息一声。

后宫妃嫔众多，却只有柔妃是皇上真正爱慕的，爱屋及乌下，连她生的儿子萧晏，也都格外疼爱。他如今也还没有正妃，皇上却不将沈家女指给他……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朕被送去楚国当质子的时候，吃的那些苦头……”皇帝边说边翻了个身，语气又软下来，“朕知道——这次委屈恒儿了，以后，朕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他。”

皇后听完这些话，想起旧事，鼻子一阵阵发酸。

原本这两天她正盘算着要向皇上提议，让沈家的庶女给太子当个侧妃。

如今……算了，还是不提了，虽是侧妃，可储君的侧妃非比寻常，皇上是不会让沈家同时出两位皇子妃的。

想到这里，皇后暗自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