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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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童老三家两口子就天天吵啊闹啊，最后他媳妇实在忍不下去了，带着亲生儿子，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连块门锁都没给童老三留下呢。当时村子里的人，就觉得啊，童老三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孬货，居然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娃娃，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气走了。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认为，童老三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后悔收养那个女娃娃，重新再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回来。”

乔格也好奇：“那后来童老三有把自己老婆孩子接回来吗？还有秀兰呢，她还在童家吗？”

“要是把老婆孩子接回来，那秀兰可就养不成喽，”江老太太摇摇头，“你以为童老三两口子为什么吵啊？还不是为了钱。童老三媳妇想把家里赚的所有的钱，都继续用在给儿子治疗眼睛上面。可童老三却不同意，他认为他儿子眼盲是天疾，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治了那么多年都没任何起效，就是治不好了。与其再将钱砸进去打水漂，还不如留下来养秀兰。一方面呢，算是做好事为儿子积点福报。另一方面，他也是考虑到等他自己和媳妇死了之后，儿子一个盲人生活不便。秀兰算是自己养大的，也就是儿子的妹妹，到时候，多多少少可以照看儿子一些。”

听完这话后的张燕不由皱起了眉，为难道：“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都有道理嘛，两人殊途同归，都是一心为了眼盲的儿子着想。邢柔联系了一下秀兰现在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试探：“童老三最后还是放弃秀兰了？”

“没有，”江老太太摇摇头，又好笑似的拍拍大腿：“其实我们到现在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因为童老三在村子里一直就是个妻管严，平日里他媳妇指东，他从来不敢往西。可偏偏在秀兰的事情上啊，一向软骨头的他却硬气了，硬是在家里一清二白的情况下，咬牙把女娃娃秀兰给养了起来。没奶了，他就背着秀兰去给建房子的人家搬瓦搬砖，换点儿工钱，买米煮成糊糊给秀兰喝。天冷了，家里棉被不保暖，他就将秀兰贴身抱在怀里，用身体给秀兰取暖。”

“可以说啊，如果当初没有童老三，这个世界上，估计早就没有秀兰这个人了。”

张燕听着眼睛都红了，瘪嘴道：“他们好可怜啊。”

“孩子，这世界可怜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江老太太慈爱的摸摸张燕的脑袋，眸色中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

“只是，若只是这样，童老三估计也只是辛苦几年，等秀兰长大了懂事了也许就好了。可是啊，世事总是变换无常，谁知道人生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江老太太目光移向屋外的蒙蒙细雨，语调中夹杂着淡淡的哀伤：“大概就在秀兰三四岁，可以独立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童老三找村里的人承包了十几亩田地，又重新做起了农田。夏季田里洪涝多害，有一天傍晚，童老三下地除泥排水，回家拿锄头的时候，正好遇见两个放学贪玩去湖里游泳却溺水挣扎的小男孩。童老三性子耿直，二话没说就跳进湖里救人，最后两个孩子是成功救上来了，可童老三却因为在水里待的时间太长，呛水太多，没再能成功上岸。”

“啊，怎么会这样？那秀兰岂不是又成了孤儿？”张燕难以置信的惊呼。

“可不是嘛，秀兰又成了孤儿。”大概是悲惨的事情见的多了，江老太太的话语里已不再有过多的情绪起伏，“那两个孩子的家长得知情况后，其中有一户人家心地比较善良，表示愿意收养秀兰，可秀兰被接到他家里后的第二天就不见了。那家人找了好久，最后才在童老三的老屋里，找回了秀兰。那丫头当时年纪虽小，却似乎极为念旧，被人接走了之后，总是又悄悄的溜回童老三的老屋。如此反复几次，那家人也就放弃将秀兰接回家里抚养的想法，只是偶尔会送些东西给她。钱也送过，但是当时秀兰还小不会用，所以一般主要是以吃的喝的为主。”

“不过在那之后不久，那家人就因为外出务工，举家迁去了北方。没了他们照料的秀兰，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成了无根浮萍。”

江老太太说着渐渐皱起眉，“紧接着的那几年发生太多事了，先是洪灾，然后又是传染病，还有蝗灾。每家每户都自顾不暇，也顾不上去管身边的其他人其他事了。等到一切都过去，日子渐渐平息下来后，人们才发现，周围的人大变样了。有不少的人离开村子了，还有不少的人在这些天灾人祸中死了。不过，令人惊奇的是，秀兰，这个没人看顾的小丫头，居然奇迹般的在这些灾祸中活下来了。”

江老太太边说，脸上逐渐露出讶然而又不解的神色，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也许真的就是童老三在天有灵，保佑的小姑娘吧。”

江老太太鲜嫩的皮肉在年复一年的时光打磨下，逐渐萎缩殆尽，只剩下一层干枯褶皱的皮，包裹着内部尖锐的骨颊两侧，其间露出两个深深的窝荡，好似沙漠里水源干涸后留下的深坑。

邢柔盯着江老太太凹陷的脸颊片刻，咬唇问：“那你们知道秀兰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江老太太摇头，“要是我们知道秀兰的爹妈是谁，肯定早就打上门去，让他们把孩子领回去了。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哪能像小猫小狗一样丢掉不管呢？只生不养，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