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如旷野无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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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字如金。

我忙介绍道：“我叫王平，这是我的朋友知秋，听说你在镇上支教，我们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说完我又感觉有点多余，我们两个双手空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汪文倒是显得很高兴，他也不见外，直接分发任务：“我等一下要教孩子们汉字和发音，分配一下，王平教一二年级的孩子发音，你这糙汉子写字应该挺丑；知秋去带三四年级吧，五六年级交给我。”

我郁闷，刚才是出了点差错，但不至于说我是糙汉子吧？虽然我写字确实不好看。

知秋提醒汪文：“但是我们可能待不了多久，最多明天就要走。”

汪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没事，你们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孩子们真的太需要教育了。”说完，汪文叹了口气。

过几分钟，汪文敲响墙角的铝盆，孩子们陆陆续续回来。我和知秋也站在讲台边，和孩子们正式见面。

然后我看见桑吉，他和益西坐在一起，俏皮地朝我眨眨眼睛。

汪文向孩子们介绍：“同学们，这是王老师和知秋老师，今天的汉字课由他们来教。”

孩子们眼神好奇，热烈地鼓掌，我和知秋不好意思的和孩子们打招呼，然后按汪文的指引，往最前排一二年级，中间三四年级，分别走去。

我的任务简单，坐在孩子之间，带着他们说话就行。

蹭着旁边益西的书，上面字迹歪歪扭扭，明显不是一个人的。桑吉笑着和我解释：“镇上没地方打印教材，都是大一点的孩子用过，再给小孩子用。”

我听得鼻子一酸。我让孩子们跟着我读，我发一个字音，他们发一个。

“我，你，他。”

“我——你——他——”

孩子们全神贯注，齐声发音，桑吉也跟着一起，从他们眼里，我看见藏族人民对知识的渴望。

知秋正捏着一个孩子的手，纠正他的握笔姿势，其他孩子捏紧铅笔，认真一笔一划。教书确实累，弯腰一段时间，我们便开始流汗，汪文在这样的环境，一待就是许多年。

大城市的人很难想象，现在世界上仍然有这样的地方，连基础的教育水平都无法保证，一个教师，一群学生，在雪域高原与命运苦苦抗争。

熬到下课，我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知秋和我交换捶着背，瘫在椅子上休息。桑吉带益西回家，我和知秋留下来和汪文聊天，约定等一下自己回去。

汪文邀请我们吃饭。他领着我们到一间宿舍，是用教堂的祷告室改建而来，只有一个小窗口，逼仄狭窄。

在宿舍门口架起炉子，搁上高压锅，汪文洗两个土豆放进去。过了一会，又放进一大把面条，扣上锅盖。在蒸汽声里，我和汪文聊天。

“汪老师，你怎么想来镇上办学校的？”

“最开始我在拉萨上课，有个孩子连续几天没来，也没请假。我去家访，孩子妈妈说，读书没用，孩子最后也要回来放牧。我听着难受啊。”

他咳嗽两声，继续说：“我去问过校长，他说这样的孩子太多了，顾不过来。我不甘心放弃他们，就一个一个地找上门，把他们带回学校。读书，起码还有一点希望，我想他们走出去，不必像他们的父母一样愚昧。”

“孩子们离家太远，父母还是不放心，我就把学校办到镇上，给孩子们种一颗读书的心。条件是差了点，但我不后悔，我20岁就在这里，现在14年，带出去的孩子有的已经上大学了，他们走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自豪。

世上有比雪山更高的丰碑。

汪文的青春交给高原，换来山的孩子走向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