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年夜闹不愉快(1/4)

首发：~第62章 大年夜闹不愉快

看着云泰脸上染上的怒火，木盼怔在原地。

年夜饭上喝的酒没了寒风的驱散，在暖和的房间里又一次熏得人头晕。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他心里的烦躁怎么散都散不去，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泄。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让女人上桌不是我的问题，没有椅子坐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只会质问我冲我发火，那些事不是我干的，那个家也不是我家，我还是其中最小辈的一个，我能怎么做？”

“你因为这事跟我在这样高兴的日子里不依不饶，你闹着想解决这件事，可是解决得了吗？你以为为什么不想所有亲戚做一桌好好过年吗？可是没办法，穷啊，所有人都穷啊。”

“我们要是不穷早就住大房子了，别说一个小小的大堂，我能把大堂弄得跟大户人家一样，摆个十桌八桌都没问题，让大家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谁不想这样？谁想乱折腾，我们想有什么用？村里条件那么差，资源有限，干活最累的就是男人，养家糊口就是男人，女人也累也干活，可身份上男人就是高一点。”

“全国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让那些大户人家变得跟我们这样穷，你看看是不是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你看不下去这种情况有什么用，我还看不下去有钱人挥金如土呢，可我能做什么？”

“你既然看不下去，又想改变，在那边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开口说给人家房子扩建，给人家买十来把椅子，给人家把条件都弄好。”

“你当时既然什么都没做，就会生闷气，等事情过后你回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云泰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高了，只想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根本顾不上她被说得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说来说去就是穷的问题，可一直穷是我们的问题吗？我们是偷懒了吗？我们是不努力吗？我们是不想上进吗？”

“可我们有办法吗？谁不想读书识字，学堂要那么多钱，纸笔要那么多钱，书本要那么多钱，我小时候做梦都想读书，可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我们这种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子在人家学堂门口多站一会儿就会有人拿着扫帚赶我们走，我们蹲在书院外墙听着人家在里面读书，被人发现了就会有石头从里面砸出来，连听都不让听，说我们这些贱种不配听。”

“我们也想赚钱了，想着能跟城里那些大掌柜一样，我们也愿意当一个苦力，当一个跑腿，人家也不要，多的是便宜又有力气的人听他们使唤。”

“我们生来就是贱农，他们城里人排挤我们，防备我们，嫌弃我们，根本混不进去，我们只能回到这片穷土地，我们天天早出晚归，我们每一天都累得要死。”

“结果呢，税收那么多，我们累死累活才种出来的粮食，那些官府什么都没做就收去那么多，他们靠着我们种出来的粮食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呢，还在吃糟糠菜。”

云泰越说越激动，看她的眼神都冷了下来，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寒，他却丝毫不顾及地继续说着。

“木盼，我告诉你，这个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拼死拼活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会投胎，出生在吃喝不愁的家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家里有钱给你请先生，有人教你赚钱的手艺。”

“你觉得你过得苦，你以为你落难过就是尝过人间疾苦，你觉得被父亲卖掉就是吃苦，是惨，不是这样的，村里比你惨的人一个又一个，你的那些惨在我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我告诉你什么叫惨，什么叫人间疾苦，等你的小脚什么时候变成老茧脚，等你赤脚踩在爆热爆烫石头上不觉得烫，等你赤脚踩在尖锐石子路而没有痛感的时候，等你的手不再细嫩还有着永远洗不干净的污垢的时候，等你的双肩因为挑重物长出肩茧的时候，等你的背你的腿你的腰在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说什么叫人间疾苦。”

“你根本就没见识过人间疾苦，以至于今晚你只是没有凳子坐就觉得受不了，你的那些愤怒生气根本就是无病呻吟，你的那些同情对村里的女人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你冲我发火也不代表你高贵你善良。”

“你要是真的善良，你就别说，你去做，去改变那些女人的命运，你让这个世道不再这样对待女人，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请你收起你这无用的善良，不要以正义之士的口吻只会质问，因为你跟我们一样无能。”

云泰骂完胸口不断起伏，心绪无法平静。

善良有个屁用，同情有个屁用。

云田村里的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问问人生经历都能写成一本悲剧。

贱农的苦难不会被人歌颂，更不会被人在意。

因为这些贱农从未脱离过苦难，一直在最低谷，根本没有起伏。

他们不像木盼这种出生在吃喝不愁的家庭，这种家庭的人落难才是世人爱看的。

他们爱歌颂富人落难后经过重重苦难再次变得有钱。

他们爱歌颂落魄寒门里靠着科举的寒门子弟。

可是没人会歌颂他们这些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贱农。

寒门是落魄的世家，是落难的贵族，是风光过后失去财富的豪门，他们无一例外祖上是风光的，见过世面的，有过发家致富经验的。

就像木盼，被卖掉又怎样，人家曾经有钱请先生学习过上等的刺绣，这门手艺让她不用下地干活就能赚很多钱。

贱农不一样，他们祖祖辈辈除了种田打猎的经验教给他们，再也别的可以教给他们。

寒门和贱农从一开始起点就不一样，不管怎么挣扎，都突破不了阶层。

贱农能活着就已经是用掉所有力气，活一天过一天，每天都在生存线上挣扎，周而复始的循环，一代又一代地挣扎，根本就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去做所谓的规划。

木盼说要给孩子赚够钱财才会生孩子，而他们这些贫农，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会一直穷，永远不会富起来，所以早一年生孩子和晚几年生孩子都是一样的。

所谓上层人说他们不该做这些不该做那些，可是有用吗？

这个世道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些贱农活路，朝廷缺钱了，增加税收，国库空了，增加税收，要打仗了，增加税收还要让老百姓把儿子送去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