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沉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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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夏篱去拉她，拉不动。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芊芊娘哭得一脸泪，眼中的绝望让人心悸，“我找回来这次，下次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家老大，嫁了个赌徒，家里田地输光把我女儿卖到了那地方，我女儿……我女儿……”芊芊娘哽咽着，话都说不出，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宁死不从，跳了……井，她才十八啊！”

夏篱已经猜到了后面，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将人扶到凳子上，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古代人成亲早，大女儿才十六岁，她应该才三十出头，然而看着却像五十。身形枯瘦干瘪，皮肤又黄又黑，头发枯黄稀少，眉间深深的皱痕看着一脸苦相，现在虽然在哭，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泪水如柱流下，眼睛没有一丝光，麻木而绝望。

“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二女儿嫁了个傻子，傻子不认人，脾气上来就打人。我想接回来可我养不了，也没钱赎回来。”她看向夏篱，眼里缓缓升起一丝光，仿佛看见救命的稻草，鸡爪一样的手死死抓着夏篱的手臂，“求求你，求求你们，你们家是好人，对伙计都那么好。收了妙妙和芊芊，她们能干活，当个丫鬟当牛做马都行，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我不能让她们也嫁了那样的人，一辈子都毁了，求求你们了。”

夏篱手臂泛起疼痛，被那样期冀的眼神看着，说不出拒绝的话。

“先松开，你抓痛她了。”江君迁将芊芊娘拉开，“先放手。”

“那，你和五妹，准备怎么办？”夏篱任由江君迁将她揽到怀里，将她和芊芊娘隔开。

芊芊娘听了话，眼睛亮了，手刚伸出来就被江君迁挡下，她也不在意，问道：“你愿意收下她们？”

夏篱看向江君迁，见他点头，应声：“可以。”

芊芊娘露出一个笑容，眉目舒展，竟有了些温柔，轻声道：“我和五儿自有去处。”

夏篱觉得有些不对劲，芊芊娘又跪下磕了个头，砰的一声，震得夏篱心头一跳。她来不及多想，连忙将人拉起来，芊芊娘额头红了一片，可见用力之大。“你准备去哪儿？”

“我带着五儿回去，她太小了，离不开我，就这一个女儿，我还看得住。”芊芊娘神情轻松许多，眉间也松开了。“多谢你家照顾了，难得吃了顿饱饭，真是见笑了。”

听她说话不像村里人，两个女儿也教得礼貌懂事。娘家不差，不知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跟两个女儿交代了一番，芊芊娘就告别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她满目温柔的望着两个女儿，目光中全是不舍。夏篱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多了两个人，床有些挤了。夏篱画了双层床的图纸，让大山带回去江广白，看能不能在现有的床上加一层，做成上下床。又趁着江恒休沐，让他回去跟家里说一下，告诉家里她收养了两个小姑娘。

她俩年纪还小，也做不了什么事。两姐妹姓吴，吴妙八岁，吴芊五岁。她们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每天早早起来帮着做饭洗衣服扫地，不让干了还一脸不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夏篱见她们这样，就让吴妙带着妹妹负责卖茶叶蛋和猪肉脯。这才让她们安下心，每天高高兴兴的坐在门口，看见来人还会吆喝。不过她们都很怕个子高的成年男人，不知是不是对亲爹阴影太深。夏篱暗地里把人骂了又骂，简直不是人。

没过几天，大山就把上层床带来了，江君迁把床装上，围栏拦得很高，还做了小楼梯。都靠墙放好，空间都大了不少。

夏篱帮着每个床都做了个架子，围上床帘。上层床做了两个，还有一个单人床，被一致让给了江怀夕。田叶子和夏雨主动睡上面，吴妙吴芊还小，就睡下面。几个小姑娘没睡过这种床，都很喜欢。

“妙妙，芊芊！你娘出事了！快回去看最后一面！”一个妇人来到店里，一看吴妙吴芊就喊了出来。

两个孩子都惊住了，吴芊没听懂，吴妙却一下子软了腿，惊疑不定的拉着来人问道：“怎么回事？吴婶你不要骗我！”

江君迁在柜台后喝茶，见状走过来问：“出了何事？”

吴婶抹着眼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江君迁叫了夏篱，把铺子关了，租了个车往吴家村赶。吴家村跟抱山村不在一个方向，离镇上更近一些，夏篱抱着两个孩子一时无言，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却没有深想。想来那天芊芊娘就已经抱了死志了。

吴婶跟她们家是邻居，说梅娘那天带着小五回去，就被公婆二人打了一顿，要不是死命护着小五，小五怕是要被打死。可梅娘自己鼻青脸肿的，还伤了一条腿。吴太婆还想让村长把她浸猪笼，拿刀砍伤丈夫的人，在这十里八村还没有出过，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砍他们。梅娘公婆还去她娘家闹了一通，不过她后娘可不是好惹的，将人好一顿骂赶了回来。

梅娘，也就是徐见梅。娘家在另一个村，亲娘是个童生的女儿，在她八岁时重病去世，留下了一儿一女。亲爹没过两年就找了个后娘，开始还好，顶多看不顺眼。后来后娘生个儿子后，两兄妹的苦日子就开始了。亲哥是个老实性子，跟老黄牛一样整天干活，徐见梅也是整日不停。亲爹觉得村里孩子不都要干活么，懒得管。

到了十四岁，后娘开始动心思，想找个聘礼高的把梅娘嫁出去，听说对方是个地主儿子，但是家里已经有妻子了。

梅娘不愿意当妾，自己找了现在的丈夫吴旺。吴旺当初也是个好小伙，长得周正，还在镇上当伙计。她跪着求她爹同意两人的婚事，他爹找了人打听，本来不同意，觉得这人油嘴滑舌，家里父母也不太好相处。可看她求的可怜，最后还是答应了。

刚成亲时，两人也曾好过一段时间。吴旺对她不错，虽然婆母总是挑三拣四，梅娘都忍下去了。后来连生了两个女儿，吴旺也因为贪杯丢了活计。日子就开始变了，吴旺回来后没有再找活，地里的事也不怎么管，整日喝酒，那时候还不打人。

但是架不住母亲天天在家骂生了个扫把星，才出生就害得亲爹没有活计。天长日久，吴旺也觉得二女儿是个扫把星，有次借着酒劲要把她摔死，梅娘去拦，被打了两耳光。这一次之后，吴旺像是找了什么乐趣，每次喝醉必要打徐见梅一顿，开始还打的不重。梅娘为了孩子忍了，也没有回娘家诉苦，可是后来吴旺越发肆无忌惮，越打越凶。中间有个孩子被打掉了，梅娘受不了，回去找了亲哥，亲哥把吴旺打了一顿才收敛了些。

后来第四个女儿出生，公婆对她越发不满。成天指着她鼻子骂，后来更趁着她刚生产，把两个女儿都卖了，当时老大十三岁，老二才十一岁。她嗓子都哭哑了，回家去求了爹和哥哥，可是已经晚了，两个女儿都没了清白。要回来公婆不同意，娘家也养不了，没办法，梅娘只能回了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