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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7章 燕山佛门
“走，陪我去寺庙。”
燕山上是佛教圣地，文化氛围浓厚，历年来香客络绎不绝。
陆渊不信佛，可是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每年都要抽出一天时间去燕山看看，而现在他回来后这个习惯依旧还没有舍弃。
講杵没吭声。他不想去那种佛门圣地，他身上沾了太多血，不适合去那种地方。但是他又很好奇，陆渊应该比他还不喜欢佛门，为什么还要去呢？
燕山上云雾缭绕，山下明明是骄阳似火，山上却很凉，空气中湿度很大，也没有晒得眼睛睁不开的阳光。
陆渊在前面走，講杵在后面跟着。凉亭中弥漫的浓雾让講杵手背发潮，他有些别扭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种感觉就好像触摸了一条潮湿的鱼。
山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头攒动，陆渊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地听着人们的对话，观察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佛祖在上，保佑我生意日进斗金。”
“老天爷保佑，让我儿子金榜题名……”
人的低语很嘈杂很乱，在耳边汇聚成一阵杂音。陆渊站在寺庙门口，抬头望着上面金色的匾。
講杵率先走进门，然后停下回头看着陆渊:“不进来吗？”陆渊隔着寺庙门望着他，明明那只是一道普通的门，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分明地隔开了。
陆渊摇头。他就站在门外，望着講杵:“我不上香。况且，方丈也不会欢迎我。”说完，他慢悠悠地转身，冲着講杵笑了笑:“你去自己转转吧，玩开心点。”
講杵不明白。上香逛庙这种事情，谈什么“玩”呢？突然，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在陆渊转身的那一个瞬间，隔着门，他居然觉得陆渊要在自己眼前消散了。
那种错觉太真实，以至于他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卞城王总是会对人类的寿命异常敏感，講杵经常可以看到有些人的身体在变得透明——这是人之将死的征兆。
他迅速出了门，看着远去的陆渊，他并没有任何变化。講杵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冲着陆渊的背影喊了一声:“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节台阶，两节台阶。陆渊看着眼前仿佛走不完的台阶，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下。他步伐很快，保持匀速攀登着，好一会儿，台阶顶处被松柏遮掩的石门已经可以看见。
台阶太多了，他走得太急，以至于等他到达石门口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他终于停下，看着树荫密布的庙门，寺庙里里面养鱼的水缸还叮咚作响，依稀可以听见舀水的声音。
他坐在门口喘着气，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施主，为何事而来啊？”
陆渊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和尚，他眉毛浓密，颈上戴着佛珠，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泰安和尚。还没死呢？”陆渊看了他一眼就笑了，随后抬起头看着天怅然开口，因为距离天空更近，此时已经可以看见热烈的太阳。
泰安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我们已有几百年未见了。”泰安睁开了眼，眼睛却是一片空白，他望向陆渊:“我看到了施主的前路，您选择了一条几乎不可能完好走到尽头的路。”
陆渊坐在那里转过头，看到寺院里有几个小光头探出了脑袋，悄悄打量着他，不禁长叹一声:“泰安啊，你怎么又窥探我的未来？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跟在方丈身后的小和尚，一转眼的功夫，你已经是德高望重的住持了，可是习惯还是一点都没变。”
“施主，人事变迁自有定数，不必介怀。”泰安撵着手里的佛珠，略微躬身:“但是每次见到施主的时候，您似乎都在和天地对着干啊。”
陆渊勾了勾嘴角，靠在石门上:“泰安啊，你信佛这么多年，也知道我是没什么信仰的人，你信仰的佛从来没有济世，有些事只能人为。”
这时候，寺庙里的小和尚听到他这番话终于忍不住了，从寺庙里面跑出来，气呼呼地走到他面前:“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佛慈悲，你为什么在佛门说坏话，说我佛不济世？”
陆渊转过头来，显然兴趣被勾了起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我才不告诉……”
“慧德……”泰安转过头，平静地看向小和尚。小和尚心里一咯噔，但是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他低下头，颇不情愿:“我叫慧德。”
“小孩子心性还未成熟，施主见谅。”泰安对陆渊说。
“无妨，既然他问，我就说说。”陆渊摆了摆手，他面向慧德，开了口:“小和尚，你觉得如今世道怎么样？”
慧德看了看住持，又看了看身后的师兄弟们，没有得到答案后，他终于还是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口:“别的不我不知道，但是听寺中知客说，如今香客比原来多了不少，这应该是世道好了吧？”
陆渊笑了笑，唯独面对孩子的时候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谋臣:“你年纪还小，有这样的理解很正常。不过，香客比往年更多，只能说明政治稳定了，所以百姓可以安全地出行。”
“但是，这并不代表百姓的日子好过。历史上，烧香拜佛最多的时候是战乱时期，也就是人心浮动的时候。”陆渊双手一摊，笑眯眯地接着说:“你一定想问为什么。那么我想问问你，倘若我通过自己的力量能够解决的小事，我会想到来拜佛吗？”
慧德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陆渊耸肩:“所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变多了，其中不排除日益增长的贪欲，但是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能为力。”
“我不想颠覆你的信仰。不过大多数普通人信佛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因为不想面对在现实面前过于渺小的自己，他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他看着慧德努力思考的样子，微笑着接着道:“几百年时间过去了，然而我看到这个世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么冷漠浮躁。”
他抬起头，看向慧德身后的众多僧人，笑了笑:“记得我第一次来燕山上香的时候，我还活着，只是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当时我被一群人霸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他心平气和地讲述着，让人觉得这不是他的故事:“于是我来到燕山上香，我想要求生活安稳，不再被地痞流氓骚扰。”
“结果呢，”陆渊睁开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生硬的表情让慧德往后缩了缩:“门口的僧人不让我进。因为你们佛门是圣地，而我衣衫褴褛，全身上下都是污渍和血迹，甚至谈不上干净，会影响佛门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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