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往事(1/1)

首发：~第59章 往事

鹿苓沿着小径一路而上。

登临崖畔，只见峰崖边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雾气。

往山崖下看去一片开阔，映入视野的是整个涉县的繁华街景。

静心师太的阴魂正负手立于崖边，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的动静，不由得转过身来。

只见那人的身影缓缓靠近她，在月色的掩映下也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静心师太，韩氏为何要派人杀你？”鹿苓开门见山地问道。

静心师太见鹿苓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她平抚了心境，缓缓说道：“原来沈家二少夫人并非凡人……”

静心师太并未疑惑鹿苓究竟是何物，反而平静地看向她，说道：“你既已知晓杀贫尼之人就是韩氏，那贫尼也就不再瞒着你。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应该是她刀下的亡魂了，只因我出家为尼、拜入佛门，才逃过这一劫……”

“二十年前？难道果真与沈修之生母苏氏的死有关？”

静心师太并未反驳鹿苓的猜测，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说出当年的真相，“我自幼痴迷花草，喜好研究稀奇花种。二十年前，我才二十有四，方值青春。那年，我培育成功了一株奇异花苗。只是这花卉自带毒性，无法在正规市场上进行售卖。我尝试着私自在涉县城中街头叫卖，可惜那些贵夫人一听到这花有毒，便害怕得不敢买回家……”

原来这蓝鸢尾花是静心师太培育出来的！

鹿苓听到这里，心中一怔，却没有打断静心师太的思绪。

“因为这花有毒，所以根本没人敢买。我原本已经打消了卖花的念头，可是就在我准备回乡下的前一天，一个胡姬酒肆里拉二胡的乐工找到了我，还问我这花卉的特性和培育方式，我原以为她也是爱花之人，便将这花的由来全部分享给了她。”静心师太说到这里，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悔恨。

“她还问我这花卉的毒性，我便告诉她——我曾不小心让家中牲畜误食此花，牲畜吃完花后腹泻、呕吐不止，一连多日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下去，最后那牲畜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难怪韩氏如此怕家里那两条狗子误食蓝鸢尾花，原来是害怕那两条狗子也就此丧命。

鹿苓心道：看来在韩氏眼里，真是狗的命比人的命还要金贵！

“那乐工听完之后，便说要高价买下我家里所有的花苗及花种。听到她给出的报价，我便高兴坏了，当即答应了她。”

静心师太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当我回家后仔细一想，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怪异得很！那乐工买那么多有毒的花苗回去想做什么？交货那日，我便留了个心眼，藏了数十颗花种在家里，并未将所有花种交予她。”

静心师太面带愧色，以加快的语速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说道：“半个月后我听闻城东沈府的苏夫人早产而亡，而给她接生的产婆却被一群地痞流氓打死了，她死的时候怀里还藏着一株奇异的花苗。不光如此，我还知道有人在四处打听我的住处。我将几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便猜测下一个要被灭口的人有可能就是我……”

“所以你才出家为尼，逃过了这一劫？”鹿苓问道。

“是的——二十年前涉县县令修建了新的花神庙，连同后山的尼姑庵也开始招收新弟子，我便隐去了俗世姓名，在这尼姑庵里躲了二十年。”静心师太的魂魄仿佛背负了沉重的负担，“我出家后的第二年，偶然听柴夫说城东沈府的沈老爷取了一个胡姬酒肆的乐工当妾室，我便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乐工的阴谋，而我也间接害了苏夫人和那产婆。活生生的两条命就葬送在我手中，我却在这山中苟且偷生……”

“师太不必过度自责，该受惩罚的应该是韩氏才对！”鹿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愤慨的情绪如同涌上心头的洪流。

“如今她手上沾染的人命，又何止两条！”鹿苓突然想起了柳莺莺，不由得问道：“静心师太，你说你当年与韩氏交易时，还藏了几颗蓝鸢尾花的种子在家里！这种子可还在你身边？”

“蓝鸢尾花……”静心师太顿了顿说道：“原来有人给这花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静心师太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眉间舒展开来，说道：“二十年前的我虽然已经归入佛门，但是心思还在红尘之中。出家后的第二年，我与后山砍柴的樵夫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惜那樵夫却嫌弃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娃娃，无法传宗接代，便要我将孩子丢弃……我身在佛门，更无法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无奈之下，我只好将那孩子丢在了山脚下，希望有人能将她捡起，好好收养长大……”

鹿苓听到这个故事，身体就像是被抛进了无边的深海之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你……是不是在那孩子的绣褓夹层中放了数十颗蓝鸢尾花的花种？”

“你怎么知道！？”静心师太大吃一惊，追问道：“你已经见过那个孩子了？那孩子……现在过得好吗？”

鹿苓一时间不知是否应该告诉静心师太真相——那孩子就是柳莺莺，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见鹿苓沉默不语，静心师太便心中有数。

她眼眸骤然微缩，颤声问道：“那孩子是不是也……？”

“她叫柳莺莺，芳龄十八，生得甚是漂亮。这十八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鹿苓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可以去后山半山腰处的观景台寻她，她的冤魂或许会在那棵大树下等着你……”

静心师太听完鹿苓的话，颓然跪倒在地上。

只见静心师太神情凄然，眼神空茫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鹿苓补充道：“还有，今日是她死去的第六日，若是天亮之前她还是不肯前往奈何桥报道，那她便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了……”

鹿苓最终还是将柳莺莺已死的消息告诉了静心师太，她希望静心师太知道以后，能够去见柳莺莺一面。愿两人相见后，能够一起去往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程往事、了此残生。

说完这话，鹿苓便准备转身离开此地。

“多谢二少夫人……”静心师太却唤了一声，朝着鹿苓提醒道：“也请二少夫人，小心枕边人…”

鹿苓听到这话后，脚步一顿，随即侧目看向身后的静心师太，正欲问出心中疑虑，却见她的阴魂已然不在原地。

想必是赶着去寻找柳莺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