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馆(1/1)

首发：~第1章 茶馆

青桐有佳荫，株绿如翠玉。

盛夏的桐州府散发着火灼般的气息，出奇的炎热下，东城闹市街也少了几分往日的喧闹，街边茁壮的青桐树成了此地唾手可得的纳凉地儿。

苦大力们瘫在树荫下纳凉，享受这似凉非热的空气，人人坐没坐相，神态像极了城外欠水浇的庄稼，对着晒得发热的青石板路面，纳凉的人群纷纷脱鞋解袜，对着过路的一队队驴车啪啪夹着大脚趾。

“天降甘霖啦，新鲜冰水，一品茶馆秘制，十文钱一壶，解暑消热。”

“娘的，这年头冰水也有新鲜的了。”门外的路人听到吆喝都低声暗骂。

浇庄稼的来了，听着茶馆小二带着沙子味儿的嗓门，门外众汉三五成群纷纷解囊凑钱买水。含着分到嘴里宝贝般的冰块，咽着不要钱的井水，目光时时偷瞄着店内。

“各位看官可知，咱们辰州为何今年这头儿热的出奇怪，老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一阵城西的仙妖大战诸位可有耳闻，那是叫个惊天动地，雷动九天，妖气翻腾”

听书众客纷纷叫好，带着一脸配合的激动，也难怪，自古以来说书人便是这世上人人喜爱的谎言大师，店老板和小二在一堆激动的人群中穿梭，推开一尊尊脊背。

“掌柜的，送冰。”门外传来了死样活气的叫声。

“诸位门神，挪挪脚，给个道儿。”门内传来喊声，门外众神连忙闪身。

脚步声响，门口走进来一位少年，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扇着衣角，身后还负着一个方形大藤箱，趿着鞋，看相貌约莫十三四岁，瘦高的身材竹竿也似的，敞着胸膛，露出了衣服内那具骨架标本，身着衣衫虽然破旧，那双眼睛却又炯炯发亮。

身后跟着俩七八岁模样男女孩童，男的俊秀女的清丽，小小年纪却见不凡，十足的金童玉女。人人衣服朴素陈旧，看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少年进的店来，包袱往柜台上一落，顺手抓起一壶残茶，递给了后面跟着的两童子，自己拿起另一壶，就着壶嘴便痛饮了起来。

今日的茶馆人气暴增。

“添茶”呼喊声。

“小生的凉糕”

“小二，六色茶点呢？娘的，你偷吃啦？”

掌柜和小二在一众人群中前行，应着众客的呼叫。

“只见那剑光闪烁，刀气纵横，双方人马顿时打的不可开交”说书人唾沫横飞，故事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天道正气游，人间多悲愁，妖鬼横行术，道法乾坤收~~~。”一首结束词唱的抑扬顿挫，声嘶力竭。众客齐声叫好，纷纷抛出铜子儿，说书人含笑答谢，自有伴当上前收受。

“文小哥儿。”眼见这边暂时告一段落，掌柜打着招呼向柜台边走来，一脸的疲惫和汗水，生意红火，苦点累点也算是泪中含笑。

“怎么今天人这么多？啥日子？”那文姓少年讶异道。掌柜朝场子中心努努嘴道：“喏，有仙姑捧场，要不这帮子人怎么会顶着这大热天气来抱团取暖，待会儿辛苦，多跑几趟，照这么来，冰块肯定不太够。”

“哪儿来的仙姑？啥时候来的？”少年顺着掌柜的示意看去，人群中隐隐坐着一位女子，倒是看不真切。

“外乡人，估计刚到，咱们桐州府那里有过这样花朵儿似的人物，还带着个同伴弟弟。”掌柜的头也不抬，拾掇着冰块包袱。

夏日炎炎，冰块之物往往都是皇城宫和官宦富豪之家才能享用，平常人家见一面也难得，这文小哥倒是好生本事，竟能搞到这等稀罕物件儿。

“出城是别想啦，刚才进城，城门口封了，只许进，不许出，官差大爷们说是要捉拿暴乱歹人。”那少年搔着头说道。

听得此言，掌柜的哑然失笑道：“什么样的歹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里行凶？胆子这么大。”

“我看八成是哪家公子哥儿挨打了吧。”旁边有人插话道。

那文姓少年笑道：“我听城门口摆摊的摊主说，是同知大人的公子，踢到铁板啦，强抢民女不成，给人狠揍了一顿，牙都掉了一地，裤裆还中了一记狠的，那惨叫声，啧啧。”

“哦”众人大悟出声，深有同感的咧了咧嘴，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想那李家少爷，平日里便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无恶不作，俨然就是城里流氓禽兽的标杆。这次不但被人了断子孙根更是满口兽牙不保，人人暗暗叫好，直呼报应不爽。

“官差办案，大都是应付上官，人家又不是傻子，谁愿意招惹那帮凶人，八成两三个时辰就撤啦。”人群中有人说道，众人听了纷纷点头附和。

“好啦好啦，”文姓少年拍着身后的大藤箱道，“库存最后一批甜花糕，手慢则无。”说着便招呼俩小童道：“小夕小露，开张啦。”自己卸下藤箱后便自去一边扇风纳凉去了。

“呀哈，小文子，混的不错嘛，都带了小跟班啦”人群中有人调笑道。听的这太监般的称呼，文姓少年不由的怒道：“把本少爷名字叫全了，跟着我念，文震虞。”

众人齐声大笑。人群中自有登徒子抢先购买请仙姑品尝。那糕点出自于城西段家庄，入口软糯，带着一口清甜的花香，掌柜的看庄户人家生活艰难，便许的他们在店里叫卖，时间一长倒也成了茶馆的特色。

人群中那名女子回首称谢，那文姓少年看到女子的面容不由一呆，眼前的女子容貌极美，端鼻樱唇，杏眼含笑，身材窈窕，被众多糙汉映的黑压压的大厅似乎也亮了几分，厅中后首众汉瞬间看呆了眼。

“咋回事，冰没有，糕点也断货啦？”掌柜的咳嗽几声探头问道。

那少年文震虞赧然搔头道：“前两天城西庄户村里闹鬼啦，夜里那声大爆炸声你们有人听到没？”人群中顿时有人称是，连那名美貌女子也探头来听。

“当时段家阿婆晚上正好出门上厕所，轰隆一声响后，有一件物事飞来便糊到了阿婆脸上，她看了之后发现是张血淋淋的人肚皮，那肚脐眼还在咧，当场便吓得拉了一裤兜子，之后这几天一直在打摆子，吃喝拉撒都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