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章 长风渡47(2/2)

首发：~第0047章 长风渡47

昭半就说：“我自能猜到周大哥想让我做的事情，可是周大哥还有其他有伤在身的弟兄需要治疗？”

昭半主动提出，并不拿乔，这叫周贵生更加感激：“宋公子仁义！正是如此。”

“治当然是可以的，只是周大哥刚才也看见了，我给三人施针就已然数次力竭，再多的伤者这几天怕真的是有心无力，只能等心神恢复再去行针。”

昭半表现出十分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贵生能听出来，小公子并非推拒，而是真的有难处。

也是，真要这样容易，那天下的神医岂不是轻易就能寻见了？

周贵生心里做好事情不容易成的准备，主动问说：“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好说出的话？”

昭半便说：“不知周大哥可认识有在军中行医的大夫？如若有军中大夫愿意学，他本身又有针灸基础，我这套针法倒是不用多久就能学会。……当然，如果周大哥受伤的弟兄人数不多，我慢慢排也能逐渐治好。可是这受伤时间越长，施针所耗心神越多，治了之后恢复的效果越差，怕是等下去的结果并不很好……这三位大哥是受伤时间不长才相对容易就治好的，要是耽误了，这……”

周贵生没想到小公子竟然是这个想法，他惊讶道：“自来都是技艺不外传，何况是小公子这般高明的针灸医术！小公子居然愿意教给别的大夫吗？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这针法必然是家传绝学……小人托个大，想必您虽然医术卓绝，却年纪尚轻，不了解世情，这样的技法家里长辈必是不让外传的！您愿意帮忙施针救治就已经是仁心大义，不敢再要您舍出家传秘术的！那些人的伤病能得到一点改善，就已经是意外收获了，再多的，就是没那个命，小公子无需为此负担。”

昭半笑道：“周大哥所言我是知晓的，如果是交给普通的大夫，自然要考虑秘术不外传的道理。可是这套针法，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针对四肢受伤，说实话，只有军队里这般伤情才常出现，普通百姓中，一百个病人未必有一个能用上的。如此，只有军中大夫掌握这套针法，才能最大程度上发挥它的价值。任何医术产生的最初，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只有救更多的人，才是医术技艺的功德所在。我家里长辈都不是大夫，这套针法也真的是我意外习得，他们都会尊重我的决定。实不相瞒，家中长辈具从商，他们也一直教导我‘富有仁德，财以济世’，这是我们家的家训。法不外传本意是保住饭碗，但军中大夫特殊，他们是专职为保护百姓的悠州军治病疗伤的，我当然不用担心他们用这个法子来跟家里医馆抢饭碗。”

在说最后一条抢饭碗的论调时，昭半明显是带着一点逗趣的语气，好像是也并不十分担心有人拿她传出去的技艺抢她的饭碗。

……

昭半想要说服一个人，自然大多数时候都能成的。

所以，事情的结果是，周贵生连饭都没吃，很是心潮澎湃地领着宋小公子前往悠州大营，去找他平日里上报对接的上级，想要把这样一位大仁大义的神医引荐去，让军营里的大夫有一个算一个，学了好针法，以后能救更多的弟兄，保住更多的战友。

昭半执意将饭钱付了再跟去。

说实话，她来之前没想着计划推进这么快。

主要是遇上周贵生比较顺利，他本人的性格比较厚道，再加上也许因为是周高朗远房亲戚的缘故，他还挺有“主人翁意识”的，遇上有利于军队的大好事，十分主动地就积极行动了。

着实省了昭半不少事。

“小公子见谅！耽误您功夫让您跟来军营，您看您一句推辞都没有，真的是叫小人不知道怎样感激才好。”

面对昭半的配合，甚至接受军营守卫的盘查都没有怨言，周贵生十分不好意思，一路上道谢道歉了数次。

没办法，他的职位很低，只能说稍微特殊一些，再占个大将军亲戚的身份，不然连盘查都没有机会，定不会被允许带陌生人进大营的。

所以这会儿他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又经过周贵生与其直接上级的沟通，好在周贵生以往一直是个兢兢业业不妄言的人，这个与他对接的姓明的副将，同意代为向大将军禀明此事。

是的，虽然周贵生级别很低，但因为他的工作内容特殊，所以他的直接上级，也就是明副将是有资格直接求见周高朗的。

这一情况，在这层级众多，一般都是逐级管理的军营，确实是非常特殊的。

只能说昭半的运气确实不错，想做的事情刚好撞上这一条阻力很少的路，不必再慢慢向前推进，或许还会遇上诸多麻烦。

周高朗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固执的人。

这就意味着，他在面对一些超出寻常表现的情况时，会首先在心里生出怀疑的态度。

但当大将军的时间长了，成功和失败都积累得足够多，见识和智慧是有一定增长的。

这些成长体现在，他能够控制这种怀疑不表露出来，反而在允许的范围内，给这些超出寻常的情况一个自我验证的机会。

所以，在听了明副将的详细陈述之后，他直接下了一个最直接的命令。

“正好有个守备营刚撤下来，你叫那个宋——”

明副将提示道：“说是叫宋昭半。”

周高朗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一时没想到，便接着说：“请宋大夫去伤兵营看看，是骡子是马，先亮亮刀再说。”

“是！”明副将得令撤下。

另一边，昭半与周贵生在明副将的营帐里等待，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明副将已经回来了。

悠州军这效率，果真是处处可见一斑。

明副将是亲眼看见这位据说医术高超的小大夫的，光看年纪会下意识认为所谓神医是完全不可信。

但莫名其妙的，明副将觉得昭半气度不凡，甚至有一股子慈悲的神性，真是见了鬼了。

再加上对周贵生的了解，他觉得没必要由自己来拒绝这个事儿。

所以他刚才在禀明大将军的时候，特意没有提及年龄，心想着要是大将军有兴趣提出见一见，便留给大将军亲自判断吧。

不过，既然大将军给了更加直接的方法，就带着这位宋大夫去伤兵营瞧瞧去。

伤兵营一般容纳的都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时间不长的伤兵。

昭半被领着走进去的时候，直观感受到的，是不同于大营森严锐利的寂灭殇亡之气。

这是她刚才听说了这里的用处之后有所预想的，所以此刻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倒是周贵生，也许是一直在负责伤退兵生活的缘故，这会儿见了这么些等待“判决”，在忍痛哀鸣的同袍时，表现出了明显的悲戚。这也能够理解。

昭半是个大夫，年纪不大的小大夫。

所以她此刻的表现，反倒叫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她的明副将多了些相信——

见惯生死，不动如山，这样的大夫形象是符合期待的。

但明副将不知道的是，昭半这会儿的眼中所见，正快速地在她脑海中被转化成“如何更高效率战地救援”的一条条操作方法，进一步细化着她早前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