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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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珠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日在男席那边多了个人是贺轻舟，他穿的是哥哥沈明修那件宝蓝色鼠灰袄，他看到沈琼珠看向自己的时候，回以礼貌一笑，果然是人靠衣装，分明就是未经雕琢的璞玉，父亲的眼光倒是毒辣。

家塾中男女席位都是以屏风相隔的，如今年纪都大了，自然还是要注意着这些的。

沈琼珠虽被唤作大姑娘，但其实在家中行三，大哥哥沈明修是如今忠勇侯府的世子，四弟弟沈明理只比她小一岁，他们三人都是已故的侯府夫人玉娘所出；沈琼珠的外祖父是御史大夫杜大人，虽是从一品要员，身负监察百官之责，但自官家以皇城司为心腹后，便成了虚衔。

沈琼珠上面还有个二哥哥名沈明思，沈琼枝虽是二姑娘实则是行五，他们二人都是霜姨娘所出，外祖父是户部侍郎洛大人，所以他们虽然都是庶出，有实力不错的外祖家庇佑，也是寻常庶出子女无法比拟的。

最后还有个六姑娘沈琼英，是春姨娘所出，这春姨娘是忠勇侯的通房，原本有个儿子在两岁的时候不幸落了水便没救过来，这个六姑娘才十三岁，春姨娘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六姑娘更是如惊弓之鸟，谨小慎微。

男女席都是按照孔先生的吩咐，长幼有序而不是按嫡庶来分的座位。

沈琼珠才坐下就看到桌上放了一摞纸张，漂亮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沈琼枝的笔迹，她随手往下面翻了一摞，果然下面的字迹有不少混进去的，她也是个聪明的知晓把自己的和代抄的夹杂着放。

沈琼珠不动声色地收起来，教训的目的达到了，这里面起码有八十遍是她自己抄的，毕竟那一巴掌可不算轻，且她是最不想丢人的，只怕是敷了什么药，印子这么快便消下去了。

孔先生一堂课从明理、修身讲到齐家，最后讲到了治国，但在治国的部分涉猎不多，主要还是要留到下午给几个要春闱的哥儿听。

等下了学，已经接近午膳时分。

沈琼珠把四双靴子拿出来：“天气越发冷了，我做了四双靴子，除了贺公子的鞋码不一定合适以外，其他应该是正好的。”

沈明思有些意外：“还有我的份？多谢三妹妹。”

沈琼枝看着她递上去的靴子，目光状似温和：“三姐姐真是好巧的手，妹妹那里有上回父亲特意从同治医馆那里求来的淡痕膏，顶顶好用，姐姐是女儿家，还是小心着手，毕竟还是嫩些好看。”

沈明修接了靴子只管放到书箱里：“多谢妹妹。”

沈明理收了靴子刚想道谢，听得沈琼枝这话，跟爆竹似的一下便炸了：“谁没有似的，上回外祖母给了我一块白玉膏，还是圣人赏的呢，待会我便送到三姐姐那去！五妹妹这你没有了吧？”

沈琼枝一口气堵在胸口：“既然三姐姐得了更好的，那妹妹便不献丑了。”

沈琼珠嘴角勾起笑意，险些没憋住：“多谢五妹妹，我也是瞧着二哥哥的靴子有些陈旧的，怎的五妹妹和霜姨娘没发现吗？”

沈明思赶紧把沈琼枝拽走了：“姨娘还等着我们吃午膳呢，咱们先走了。”

沈明理轻哼一声：“真是没一点消停，咱们也回去用午膳吧。”

沈明修：“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今日都去我那里吧。”说完又看向后头还在看书的贺轻舟：“轻舟，你也一道。”

然后想起来看向自己的妹妹，沈琼珠知道他的意思，忙说：“我院里也已经做好了。”

贺轻舟这才捧着靴子过来，又给沈琼珠作了一揖：“多谢三姑娘，贺某不知该如何报答。”

沈明理凑过来：“三姐姐习得便是押书，只可惜她那手字实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不是也最擅长押书吗，把你临摹的那副《兰亭集序》送三姐姐便是极好。”

沈琼珠瞪了一眼沈明理：“便是只有你长嘴了！”

贺轻舟笑起来，如翠竹之雪消融：“还望三姑娘不要嫌弃。”

他把《兰亭集序》递上来，

“天若游浮云，矫若惊龙。真是极好的字！”[1]沈琼珠竟觉得有几分王大家的风范了。

沈琼英瘦瘦小小的，眉目间有一股颦蹙之态，没来由地勾人心疼，她等在最后面，等大家都说说笑笑地都走了，她才迎着风雪回去，却不想沈琼珠在前面等着她。

沈琼英冻得脖子瑟缩，却连个斗篷都没有，沈琼珠心中微叹，这一来二去便是在侯府见过两位清贫之人了。

最后她还是将自己的斗篷取了下来，自己到底习过武，身体好些再者脚步轻快些，沈琼英这来来回回地必得病了。

小姑娘双目含泪有些受宠若惊。

沈琼珠替她系好，眉目间有些傲：“别人穿过的，我是再不会要得。”

沈琼英立刻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