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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9章 清明
宁素奚声音微抖：“他会走过来。”
程麒明望向光头，他已将人头砍下，他的脚边躺着一具缺了脑袋的白花花的胴体。光头捧起不断滴血的头颅，转身朝他们走来。昏暗不清的烛火下，这一幕仿佛是诡异的祭祀。
光头走到他们身前不远处，目光幽幽，开口道：“上好的猪头肉。”
程麒明知道他所看并非他们，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发现他看的是他们身后的大锅。
虽然有些纠结，他还是垂下左手，右手抚上宁素奚的后背，轻轻拍打：“这是幻境，他不会伤害你。呃，我们是不是得让一下他。”
宁素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立即从他怀里退开，脸颊微红，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有些害怕。”
程麒明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两人挪到一旁。
光头拿了大锅，放到灶台上，接着举刀将头颅砍成块状。
宁素奚听到砍骨声，立刻捂住耳朵，双眼闭得极紧，显然很畏惧这个场面。
程麒明看她如此，心中不忍，便拍了拍她的肩。她疑惑地睁开双眼，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宁素奚看着他，面露迷茫。
程麒明不再和她多说，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说道：“靠着我，你就没那么害怕了。”
宁素奚被他带入怀中那刻，怔住了，捂着两耳的双手微松，却听不到那恐怖的砍骨声，而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他的话语。
程麒明看着光头将砍成块的头颅洗净，点火，烧水。在锅中倒入黄酒，放入骨块。光头扛起瘫在地上的胴体，走到井边，一把将其塞入井口。
噗通一声，无头尸首坠入井中。
光头找了只大瓷碗和一双筷子，站在灶台前，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瓷盆，院里回荡着清脆的声响。
程麒明想接下来应该不再有血腥场面，便偏头对宁素奚说：“现在应该没那么可怕了。”
“噢，好。”
程麒明的声音倏然在耳侧响起，离得极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宁素奚双耳一热，仓促地应道。
她离开他的怀抱，不敢再看他。
没过多久，大锅中飘来阵阵肉香。
光头抓了把盐洒入锅中，用筷子搅了搅，然后急不可耐地夹起几块骨头放到碗里。他不顾肉才从滚烫的汤水中捞出，还在冒着阵阵热烟，狼吞虎咽地就往嘴里塞。
宁素奚看到此景，胃里直犯恶心。
光头风卷残云地扫光骨肉，将吃剩的骨头扔了一地，还从锅里倒了碗白汤，头往后一仰，便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喝着喝着，他忽然僵住了。
手一松，残留的半碗汤水洒满前胸和肚皮，瓷碗落在地上摔成碎块。
光头那粗壮的双手逐渐由轻微地颤抖变成剧烈地发抖，他神色错乱，不住地低语：“我杀人了，我吃人了，我杀人了，我吃人了……”
他呜咽出声，渐渐变成痛苦的哭嚎。
宁素奚忽地心酸起来。看他如此痛悔难当的模样，想必本来也是个良善人，却在怨气的操纵之下被迫做出这种残酷的暴行，于他而言，该是怎样的折磨摧残。
程麒明叹息：“是时候了。”
光头瞥见案板上映着黄色烛光的菜刀，顿住了。他突然低吼一声，操起刀就往自己颈间砍去。
一只发着蓝光的手拦住了他。
光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程麒明，眼中浮现惑意。
程麒明神色不忍，说道：“你已自戕无数次，就饶过自己这一回吧。”
光头眼里露出悲意，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
他说：“我这把刀，是用来宰牲畜的，不是用来杀人的，我怎么饶恕得了自己。”
程麒明劝道：“与其无用地自责，不如找那真正的凶手算账。”
光头放下刀，双目一凛：“怎么做？”
程麒明看向漆黑无际的天空，说道：“醒来就能做到，困在这里就永远都做不了。”
光头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眼中渐渐清明。
周遭事物慢慢变形，变得灰白模糊，幻化出丝缕轻烟。宁素奚看到周围的异景，发出惊讶的呼声。
光头变成白雾的刹那，一切景物也随他飘散成烟，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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