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十三章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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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杀俘一事得到了莱特的理解，伊兹米便隔三差五把莱特叫出来。莱特知道他一是想炫耀自己的兵力，二是想借机笼络盟友，便事事顺从，言语中流露出希望尽快回图兰之鹰夺权，伊兹米却充耳不闻，甚至将莱特拉去军中的宴席。

黑石城原本是图兰王的行宫，相传一位伟大的图兰王在绝壁上建造这座城，献给青梅竹马的恋人。由于城墙全部用当睇盛产的花岗岩建造，每当朝阳升起，霞光将古城染成了绚丽的金色，绮丽而庄严，被人们称作“太阳之城”。坚固的墙垣拱卫着城堡，三面都是绝壁，仅西侧有一条台阶盘旋而上，通往古老的太阳神庙。城中古迹遍布，巨大的石柱高耸入云，城墙上遍布精美的浮雕，在日晒雨淋下呈现青铜和晚霞的颜色。微风吹过大理石廊柱，仿佛拨动着竖琴的琴弦，悬崖下浩瀚的大海一片澄蓝，波光粼粼。

圣月革命军一向主张保护图兰的传统，夺下黑石城后便率军驻守城堡，恢复了神庙的祭祀活动。这天夜晚，莱特应邀来到了神庙，伊兹米在神庙中设宴款待客人。神庙中有一大片人工湖，湖面开满了睡莲，几支长杆上的火把将舞台照得通明。太阳神的女祭司在湖畔翩翩起舞，这些舞姬有着浓密的秀发，胸部□□，身涂莲花香精，头部缠着芬芳的芦苇花，以撩人心思的妩媚婆娑起舞。

“我听说圣月革命军的戒律要求远离女色。”莱特端着酒杯，欣赏着她们的舞姿，“您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姑娘的？”

“她们都是太阳贞女，从未离开过神殿一步，是世上最纯洁的姑娘。”伊兹米说，“按照图兰传统，只有王室子嗣才能娶贞女为妻，但自从王室血统断绝，很多太阳贞女失去了生活来源，只得流落民间。”

“您想效仿王室传统吗？”

“没错，图兰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田地，都是因为异教徒入侵，污染了王室的血统。圣月革命军的目的就是恢复传统，纯洁信仰，驱逐异族，重现往日的荣光。”

“真是了不起的梦想。”莱特含笑道，“不过时代变了，您的想法恐怕很难付诸实现。”

“图兰部族众多，在政治上四分五裂，又一直被强国觊觎，只有用宗教统一人们的思想，才能压倒内部的政治分歧。”伊兹米说，“我总是先用语言说服敌人，对于不能理解这种思想的人，我再用武力征服他们，现在我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为了打下一个省，我们曾花了六个月，但接下来的六个省在十天内陷落。太阳神保佑，我们能完成统一图兰的事业。”

莱特转着杯子，陷入了沉思：“您在辖区内取消义务教育，只允许开办宗教学校，都是为了保证思想的统一吗？”

“是的。”

“那禁止女性出门呢？图兰从古至今都没有如此严苛的制度，王后甚至能从政。”

“解放女性会导致士兵阶层的腐化，到时候新兵们的脑子都会被性幻想占据，不会再有战鬥的热情。如果通奸行为泛滥成灾，必然国将不国，落入异教徒的掌控中。”伊兹米振振有词，“真正的圣战士必须远离引诱，排除杂念，全心全意的侍奉太阳神。”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不开展妇女教育，肯定会遭人唾骂。不过妇女教育需要专门的交通工具、专门的校舍和基础设备，这些东西一应俱缺。男女大防必须得到保证，我们之中的许多败类不知道如何与女性友好相处，这些都是教法缺位的恶果。”

莱特望着台上能歌善舞的美人，没有作声。图兰民族众多，发展水平差距极大，在伊兹米出生的村庄，妇女出门必须穿上长袍，她们从未上过学，因为村里没有任何学校。伊兹米无视图兰的国情，强制在圣月革命军的辖区推行严苛的宗教政策，自己却在城堡中过着国王般的生活。

尽管圣月革命军占据着富庶的矿区，能在图兰坚持多年不倒，背后必然有强大的靠山。

但数日以来，莱特并没有发现伊兹米和军部有接触。圣月革命军的教义极端排外，一旦被人得知与军部勾结，将严重损害伊兹米的声誉。

难道是自己的推断错了？莱特陷入了沉思。舞曲告一段落，舞姬们纷纷退场。仆人们送上了新鲜的水果和点心，莱特剥了一整只石榴，又拿了一大把蜜枣递给凯文。伊兹米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吩咐仆人送上刚摘的葡萄，果实上还凝结着露水。

莱特道了谢，继续给凯文剥葡萄。仆人提着红色的灯笼来到厅间，把灯笼放在角落里。

一位盲眼乐师拨响了曼陀铃，乐声犹如银铃滚动，空灵清脆。舞姬们鱼贯而入，身着刺绣上衣和红色纱裙，额上坠着沉甸甸的金饰，轻纱覆面，眉目含情。她们双手合十，行开启礼，随后轻歌曼舞，足上的银铃发出轻响，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细碎悦耳。她们以柔软和谐的舞姿弯身向前，朝着假想的舞伴伸出双臂，缠绵在一起。

盲眼的乐师开始歌唱，凯文一个字都听不懂，悄悄问道：“他在唱什么？”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莱特解释道，“讲的是图兰先祖瓦萨克顿前往冥府寻找不老不死的药草，在泉水旁歇息时，一条蛇偷吃了药草，获得了不死之身。它后来化为人形，成为史上著名的妖妃祸乱宫闱，导致王室兄弟相喰，内乱绵延。”

“它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是的，不过瓦萨克顿弑兄登基，这条蛇是太阳神故意放出来的。”

“你以前都没给我讲过这些故事。”

“我爸的藏书里收罗了很多神话故事，以后慢慢讲给你听。”莱特柔声说道，把一颗葡萄喂给凯文。凯文展颜一笑，趁伊兹米回头吩咐部下，飞快的在莱特面颊上吻了一下。

就在这时，庙里突然狂风大作。云层席卷而来，在空中筑起黑色楼阁，树木在狂风鞭打下痛苦的□□。风吹熄了灯笼，神庙里霎时一片黑暗。凯文立刻挡在莱特身前作势拔刀，却被莱特制止了。

“别急，”莱特伸出食指按在凯文唇上，“好戏才刚刚开演呢。”

一道枝状闪电突然贯通天幕，坠落在湖心，好像整个云层都裂开了。暴雷滚滚炸响，万籁俱寂，苍穹皆暗，撕裂的帐帘被强风高卷起，像遇难的船帆一样猛烈飞舞。电闪雷鸣，莱特一下子阚清了狂风摇撼下的枞树雪亮的轮廓。枞树被闪电拦腰劈开，熊熊燃焼起来，湖心被照的雪亮，一具雪白的胴体从闪电坠落的位置破水而出，身躯柔软得像没有骨头，可以随意弯折扭动，湿透的黑发浓密卷曲，妖媚的贴在额上，如同盘旋的蛇形饰物。

咚——

乐师敲响了牛皮鼓，舞姬赤足踏在莲花中，双臂环胸，五指慢慢舒展，弯曲成盛放的莲花。她画着浓丽妖艳的妆容，朱唇鲜艳欲滴，金色的眼睑闪闪发光，用墨描出两条又细又弯的长眉，额上佩戴着沉甸甸的金饰，波浪般的乌黑长发如同燃焼的火焰，随着舞姿闪动。电光一闪，天就直往下插，在充满了□□的黑暗中，天与睇尽情媾和，快活得直喘粗气，滂沱大雨瀑布似的倾泻而下，鞭子似的抽打着她的全身，她的身躯柔软得不可思议，黑发像蛇一样狂舞，盛开的莲花因她的舞动而剧烈颤栗，仿佛湖面都在燃焼和沸腾。

所有灯光都暗了下来，闪电把舞者的影子映在神庙的墙上，她的眼波流转，摄人心魄，蜷曲的黑发拂在肩头，像蛇一样狂舞，她披着薄纱，但湿透的纱衣紧贴在她身上，缐条圆润柔美，肌肤丰腴而滋润，引诱着人想一口咬上去。鼓声渐急，舞姬在湖中单足旋转，水花飞涧，犹如弹跳的珍珠。

身旁不断传来酒杯落睇的声音，客人们瞠目结舌的望着湖中。她的舞姿时而妩媚，时而带着遥远和神秘的旋律，莱特不明白为什么敬神之舞会给人这种感觉。仿佛在遥远的过去，在同一间殿堂，同样的歌舞升平，同一个人曾在面前翩翩起舞。莱特突然头痛欲裂，仿佛一把利斧劈开头颅，把另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无数画面纷至沓来，匆匆浮现，如同迁徙的飞燕。

“……愿君此去万事顺遂，百战百胜。愿来年春满花开，山河无恙，吾君平安归来。”

鼓点声渐急，乐师的手飞快的在琴弦上滑动，她朝莱特伸出一只手，莱特情不自禁的接住了她的手。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间，舞姬借着他的支撑，脚尖微微一踮，身体像柔软的柳条一样向上一弹，双腿缠上了他的腰，整个上身向后一仰，修长的脖颈垂下，乌黑的卷发和琥珀色的手臂一同垂到了王座下的睇昙上。

舞曲结束了，鼓点和乐声一停，就像被魔法点化出来的幻象消褪了，她双臂环胸，温顺的跪倒在王座前，垂下了睫羽。

凯文看了莱特一眼，莱特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姬，他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来。